她们成了妈妈，努力扮演者这个角色，却忘了，她们曾经也任性，也单纯，也是有人无条件保护的孩子。
顾知意安静的陪了顾云倾很久，直到李妈来喊他们下去吃饭，这才平复下来。
妈妈的恢复和伪装能力一向很强，等到两人下楼的时候，她就收拾好心情了。
几人在饭桌上前所未有的安静，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顾知意沉默的给他们三个用公筷夹着菜，没有开口打破这种宁静的氛围。
她知道，他们心里也都不好受……
李妈来来回回好几趟，看着他们几人这副别默寡言的模样，欲言又止。
“李妈，您也坐下来吃吧，别忘了。”
顾云倾突然沙哑着嗓子抬头冲着李妈笑了笑。
李妈顿了顿，摆了摆手。
“云倾小姐，你让我这老婆子坐下吃我也吃不进去，习惯了，你们吃吧。”
顾云倾没在开口强求，点了点头。
神情依旧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吃的有多索然无味。
顾老爷子一直闷头吃米饭，一言不发，顾暮城看了他好几眼。
最终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吃完饭，顾老爷子刚要上楼。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顾暮城突然开口。
“爸，坐下来看会电视吧。”
顾老爷子听到他的话，顿了顿，过了好一会，才转身走到他身旁坐下。
顾云倾打完电话下楼喝水，看到了这一幕，愣了愣，也走过去，无声的坐在隔壁的沙发上。
顾知意看了看沉默的三人，起身去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才端着自己的茶杯坐下。
一口接一口的抿着手中的茶，尝不出什么味道，只是反复的做着这个动作。
这种诡异的氛围持续了好半响，顾云倾才开口打破它。
“爸，过段时间，我安排安排公司的事，陪您出去散散心吧。”
顾老爷子直直的看向客厅里那盆顾奶奶生前挚爱的栀子花，没有开口。
顾暮城侧了侧身，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清了清喉咙。
“是啊，爸，我也陪着您。”
顾云倾拿出手中的平板，给他调到了各个国家和地区的风景图片。
“您看看，想去哪，您定下来，我和我哥陪您去。”
“对啊，爸，我没什么事，陪您好好去逛逛。”
顾老爷子一直没开口，久到顾暮城以为他没听到，刚要继续。
“不用管我，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我哪也不想去。”
顾老爷子的声音极其沙哑疲惫，混沌的眼里是撇不开的思念。
顾云倾轻叹了一口气。
“爸，您……”
“我都说了，不用管我。”
顾老爷子的话说得很笃定，带着不可抵抗的威严肃穆。
顾云倾顿了顿，低头喝了几口茶水，没有在说什么。
顾知意眉眼低垂，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想着什么。
而后，抬头看着身侧的顾老爷子，清浅的开口。
“爷爷，我后天跟季南风去法国，您要不要去啊？”
顾老爷子涌上来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侧身静静的看了看自家吱吱。
“……吱吱啊，爷爷……”
“您要是不想和我去，那就跟着妈妈还有舅舅出去走走，看看，多散散心吧，别一直闷在家里。”
顾知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其低，却带着他们熟悉的认真。
顾老爷子深深的看了她一样，垂眸叹了一口气，想了想。
“好，你和南风好好去玩玩吧，学校里别忘了请假，这可不是私立高中。”
顿了好半响，顾老爷子才松口。
“我跟你舅舅和妈妈出去，就去……欧洲小镇吧，好了，就这样，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们别看到太晚，早点休息。”
说完，扶着沙发背缓步站起来，一步步的往楼梯那边走。
顾暮城他们三人看到顾老爷子的背影，心口窝突然涌上了一阵酸涩。
曾经的顾老爷子是帝都几个家族的领头人物。
顾家和季家成为帝都的豪门之首，控制着无数人的经济命脉，地位无人撼动。
就算退位了，在所有人心里，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是巅峰之上的传奇。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可一世的传奇人物开始看了，变得虚弱不堪，连走几步路都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满头的银白色发丝，逐渐佝偻的背影，无一不在告诉他们。
曾经意气风发，威严肃穆的顾老爷子已经到了垂暮的年纪。
他们一直忽略的陪伴，也终在经历过遗憾后懂得珍惜。
顾暮城看着楼梯口，一直到顾老爷子看不到了，他才蓦然开口道。
“倾儿，我们的父亲老了……他老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追着我打的威严的父亲了。”
顾云倾心间震了震，收敛了个中的五味杂陈。
“是啊，曾经那个握着整个亚洲经济命脉的父亲，竟然老了……而我们从未发现过。”
顾知意看着两人发红的眼眶，伸手又倒了一杯茶，猛地喝了几口，这才压制住心底的涩意。
不知怎么的，自打奶奶走了，她变得无比脆弱，说不了几句话，就能让她红了眼眶。
李妈在暗处看了他们很久，低头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他们身侧。
顾知意听到声响，抬头看着李妈欲言又止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李妈，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吗？”
李妈顿了顿，缓慢的点了点头。
顾暮城和顾云倾对视一眼，李妈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也正色道。
“李妈，您坐下说，我和倾儿都是您看大的，不用站着，坐下吧。”
“是啊，李妈，坐下说吧。”
顾知意也在一侧点了点头。
“李妈，既然我舅舅和妈妈都这样说了，您就坐下吧。”
李妈迟疑了一会，看着三人柔和的目光，才点了点头，走到侧沙发上坐下。
“暮城少爷，云倾小姐，老夫人生前……”
李妈喉咙一紧，闭了闭眼睛。
“老夫人生前给你们留下了一份录像，让我等你们心情平复下来，挑一天像她一样天气晴朗的天给你们看。”
顾暮城猛的站起来，一字一句带着颤抖。
“妈留给我们的？在哪，李妈，在哪？”
顾云倾没有像他那般失控，也紧紧的看着李妈。
顾知意听到这些话，心间猛的一震，在脑海里饶了好几圈，才组织成句子钻进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