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抹去一个事实——她的行为处事都在被叶凌云潜移默化地影响，变的越来越不在意达到目的的过程和手段，甚至于忽视了一件事：能够毫不犹豫地对同类举起屠刀的人，本身就不正常，哪怕是末世，也极其不正常。
在末世没发生前，大部分人，至少没有亲手杀死过同类，所以才会有人不忍心杀死变成丧尸的亲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没变成丧尸。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也只有四个人手上沾了人命——她、沐秋月、叶凌云和丛野。她也从因为第一次杀人受到刺激，险些被变异丧尸杀死，到后来习惯了以暴制暴，并觉得这很理所应当。
是他，塑造了这个给她错觉的环境。
*
“你察觉出来了吗？”
叶凌云扯了扯嘴角，这种被人看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察觉出这一点的不只是姐姐，还有我。”沐秋月顺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当然，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但你刚才的回答让我明白了一些事，尤其是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在唐坤的鸿门宴上，那三个速度变异者本来在追杀你，却因为你的诱导冲到了姐姐面前，所以，姐姐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动手杀人。她没有死考，因为根本没时间思考。”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也有一些别的事情，比如那次在行政厅……”
“如果那次她不动手，我会以身作则，而这恰恰证明了一件事——”叶凌云的尾音抑制不住的上扬，“我们是天生一对。”
“呵，我可不认为姐姐和恶魔是天生一对。”沐秋月嘲讽道。
苏勿落双手缓缓攥紧，又缓缓松开：“告诉我，叶凌云，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测，但之前出于最后一丝残存的信任，才一直没有去寻根究底。但现在看来，当初的她果然太过仁慈，才给了他一次次的可乘之机。
“很简单，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存在，尤其是在人生观和价值观完全不同的情况下。”
倒是……很像他会做出的回答。
过了许久——
“你可以出去了，”苏勿落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些许的疲惫，“之前的感觉，果然是错的，现在，忘了吧。”
忘了吧，忘了那些虚妄和错觉，值得记住的和珍惜的，只有……眼前人。
“忘了？忘了？忘了什么？”
叶凌云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每重复一遍，神色就愈冷……
“你让我忘了什么？！”
随着突如其来的怒吼，他一把把苏勿落拉进怀里，死死地抱住，紧随其后的是暴风骤雨般的质问：
“你想要什么？如果你有想要的，可以告诉我，告诉我啊！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连试都不试，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满足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急切的话语也中断了。
看着面前更加阴翳的眼神，和那张脸上鲜红的掌印，苏勿落缓缓放下了手。
“清醒一点吧，叶凌云。我不清楚现在这个被刺激到的你，不，是装不下去的你是什么东西造就的，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与我们建立了羁绊的你。”
她微微仰了仰脑袋，眼中满是迷茫。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我真的……搞不懂啊……”
声音渐渐中断，眼前的一切也混乱了起来……
最后映入苏勿落眼帘的，是沐秋月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那个反复出现在她耳边的天籁——“姐姐！”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而像苏勿落一样的，更是少之又少，不管是开头还是经过。
作为一个女孩，却出生在一个期待男孩的家庭里，她的存在注定是一个悲剧。
从医院回来的当天——
“女孩有个屁用啊！”
女人刚把孩子安置在床上，就被男人抓住了脖领子，而砸在她脸上的除了怒吼，还有漫天的唾沫星子。
但她也是被宠坏了的，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立马吼了回去：
“没用不都是因为是你的种！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敢还嘴，愣了一秒，脸色瞬间铁青：“臭婊子！你说什么呢！！！”
“啪！”是清脆的耳光声，还有一句暴躁的骂声——
“看劳资今天不打死你！！！”
*
后来，随着小女孩渐渐地长大，这份痛苦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说来也真是搞笑，女人不敢顶撞自己的丈夫，便去伤害自己的骨肉，这是何等荒谬的事情啊。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难怪你那个神经病老爸不要你，一样的没出息！！”
浓妆艳抹的女人叉着腰，怒气冲冲地训斥着小女孩，而这滔天的怒火，仅仅是因为地板上的水迹让小女孩滑倒了，手里的杯子碎了。而水迹的由来是女人没有拖地，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小女孩去做，可一个五岁的孩子，从小就营养不良，能有多大的力气？
当然，女人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没想到这些的。
“你倒是说句话啊！！长嘴干什么用的？！”
但是，不管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咆哮，小女孩仍旧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神空洞，全然没有这个年龄的小孩该有的灵动。
“啪！”
她的无声反抗换来的是一巴掌，以及被掐住嘴狠命地拉扯。
“没用我今天就给你撕烂了！！”——这是那个女人说的话，对她的亲生女儿说的话。
直到女人骂累了扯累了，呼呼地喘着粗气，小女孩也还是一言不发，低垂着的脸颊已然红肿，嘴角也被扯出了裂口，下巴上多了一条红线，颜料是鲜血。
她疼吗？很疼，但她没哭。因为她知道，哭，只会换来更残忍的毒打。
*
不仅是家里，学校也不是净土……
“喂！我昨天看到你妈妈在校门口拿皮带抽你了。”
个头高挑的短发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女孩，满脸鄙夷，一只脚踩在她的桌子上，身边围着好几个跟班，皆是一副嘲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