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只是想先去看看你们的蘑菇，没说一定要买。你们的蘑菇要真的好，你现在让我看了，咱们今年做不成买卖，明年再做也是一样的。
看都不让看，那要是黄竹县今年买了，明年又不要了，你们怎么办？做一锤子买卖啊！”
她如此一说，队长也转过弯了。
“那行，我带你们去看看。”
平河生产队的平菇距离队里有点远，背靠大山阴凉处。队长说，他们这适合种蘑菇，全都是地栽的，而不是棚栽的。
不过为了保持干净，怕一些鸟屎啊之类的落到蘑菇上，也怕野鸡野猪的跑来，上方还搭了棚顶，周边也用网给圈了起来，她一圈走下来，心里就有数了。
“邢队长，你们被黄竹坑了。” 不待平河队长问话，她就继续说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买平菇是做什么的？我们买它是为了做罐头。”
“我怎么不知道了？黄竹人家也是做罐头，罐头厂不做罐头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们肯定没告诉你，我们做蘑菇罐头要的平菇是伞盖没开时候的样子，开伞后的我们不要。
所以你算一下时间，等黄竹签完合同，签完再申请付款，再到采摘，这个过程没有二十天完不成。二十天后你们的平菇该长成什么样啊？”
那都老了，老了，谁还要啊。
生产队队长面色一变。
跟着来看平菇的可不止队长一个人，还有生产队其他社员呢。
有人就说了，“反正没签合同，那就卖给他们好了。”
“就是啊，卖给谁不是卖？”
“……”
宋青柠又问，“黄竹给你们的平菇是多少钱一斤？”
接着又说：“队长，这人做买卖有时候不能只看眼前，也得看长远。我们南宜罐头到底是本县的厂子，你要是把蘑菇卖给我们，我们做出来罐头卖出去，把厂子发扬大了，到时候扩大规模招工的时候，全南宜县的人都能去考试上岗。
可是你们把蘑菇卖给黄竹，黄竹壮大规模后招人的时候，你们能去考试上岗吗？”
孟春风也在一旁说，队长啊，你要有集体荣誉感，你是南宜县的人，不是黄竹县的人，怎么能不帮自己县反而帮着黄竹县呢？
你一句我一句，队里的人也在说。
平河队长大喝一声，“都别说了！”
随后语气不甚好的问：“黄竹给七分五厘，你们给多少？”
“我们也给七分五厘！”
平河队长就无语了，你那么想要我们的蘑菇，你不应该多给一点吗？
孟春风也奇怪的看着她。
“队长，七分五厘，你要是愿意，现在我们签合同，你们找个人跟我回去拿钱，或者等明天上午你们把货送到厂里的时候，我们再交钱。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等黄竹吧。”
她现在代表的是厂里，自然一切以厂里的利益为主，平河平时卖的价格也才七分到七分五厘，她长期合作没把价格压到七分以及以下，已经是看在他们种地不易的份上了。
稍顿补上两句：“你们的蘑菇，只有今天和明天我要，不过明天你再来找我，我只出七分一斤。后天你来找我，那不好意思，我不要了，蘑菇这个东西，多等一天都是老。”
这就是心理战术了，给队长一种时间紧迫感。
不是你想卖我们就要的，不论是我们还是黄竹都只要嫩的。
所以你们敢继续拖下去吗？敢等黄竹吗？
就算不等黄竹，你们今年多种这么多，要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完？想来是不好卖的，不然孟春风也不会去求他老爹帮忙。
平河生产队队长想想，“你能不能在这等一会？我去召集会计他们开个会。”
“行，我在等着。”
平河生产队队长去开会的时候，孟春风问她：“我带你们四处转转？”
“好啊，麻烦你了。”
转悠的时候，孟春风还带他们去了一趟知青点，并且跟他们说，平河生产队的热闹比他了解的还要多。
什么记分员的老丈人勾搭了会计的老娘，副队长的儿子跟记分员的妹妹处起了对象，结果又看上了知青，妥妥的一个烂人。
……
宋青柠就觉得奇了：“都乱成这样了，他们还能当副队长和记分员么？”
稍顿又说：“那不行啊，生产队这么乱，我怕他们影响蘑菇合作。”
“这你可以放心，生产队队长一言堂，他能压住其他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没人有他干净，他有两个儿子都是军人，不过两个都在北方。”
……
宋青柠就没再说什么，因为军人在社员的心中就像定海神针，尤其这个时候的社员对军人的崇拜和相信比任何时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出军人的家庭在他们的心中都比其他家庭更具有信服力。
在知青点转悠的时候，孟春风还拿出个相机，对着宋青柠和诚诚就咔嚓一下。
宋青柠倏然瞪过去，“谁让你没经过我们的允许就胡乱拍照？”
孟春风挠挠头，没想到她会不高兴，因为这个时候能拍相片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要是有机会，没人会拒绝。
“不好意思，我就是刚才看你们姐弟站在枇杷树下面的画面特别美好，就、就随手拍了。”
他喜欢拍照，喜欢给别人拍。
要不是来下乡，他都想去报社试试，想当个记录生活的记者。
这个相机是他大哥听说江城的风景很美，知道他下乡特别苦，特意寄来弥补他的。
紧接着又说：“对不起。我喜欢记录生活，没想那么多。要不这样，我回头洗照片的时候，把底片寄到你们厂行么？现在没法把胶卷拿出来，也删不掉，不然我一卷胶卷都毁了。”
也只能这样了。
宋青柠掏出一块钱给他，但是孟春风没要，说是当蹭车费。
没一会生产队队长商量好了，愿意把蘑菇卖给他们。
随后就签合同，明天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签完合同返回的路上，宋青柠说了一句：“今天好险，差点没买成，真没想到那黄竹也要买蘑菇！”
一句话吓得小张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接着他要哭不哭的：“跟我没关系啊，宋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