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下旨后，又开口道：“原习，去把那十根五百年的人参都装好，让墨禾带回去。”
原习一来，既说了宋祁病了，也讲明了宋祁缘何不请大夫。
想着宋祁写的最后一句，明轩又开口道：“还有还有什么补药，一并都送往国师府，原习，你还是替朕去看看国师，如此紧要时刻，国师不能出事。”
“是，奴婢这就去。”
墨禾领了赏，与原习一同回府。
月明星稀，原习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宋祁，当时便道：“国师这病的不轻啊！”
“的确是病的不轻，也不知道为何。”
墨禾说完，开口道：“公公有话还是外面说吧，莫要打扰了国师。”
墨禾其实隐约猜到了一些。
但宋祁不说，她也不会说。
宋祁醒后，只做了两件事，一是送信，信件内容也不难猜，看皇帝下的旨，就知道与平西大将军任杰有关。
二是查佑王明嘉。
两个人的相交点，就是朔京，在联系齐晟，答案就明显了。
齐晟已经站在了佑王明嘉的队伍里。
不仅如此，任杰也要反了。
所以宋祁才会让她继续盯着任府，看紧了晏青伶。
得知自己的师弟要与自己为敌，还是夺嫡之争，宋祁自然会急火攻心。
只不过，齐晟虽被人看管着，宋祁，也没好到哪里去。
宋祁欢喜的要告诉齐晟自己要娶妻了，将会有一个名义上可以相伴一生的家人了，却得知齐晟要谋反。
怕是话本子里，这种事都极少。
“墨禾大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国师大人才是。”
原习一路嘱咐着，传达的几乎都是圣意，墨禾一一记了下来，送原习公公离开。
等人彻底走了，墨禾才问道：“国师后面醒过吗？”
墨玉摇头。
“盯着药，如今国师府不能再出事了，明日我再去一趟贺府，早些把婚事定下来。”
听到墨禾的话，墨玉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贺家也算是有文官有武将，若是那谁真的出事了，贺家就会顶上，如今的贺家不起眼，但以后，若真能活下来，也是权臣之一啊。”
墨禾语气悠远。
——
宋祁第二日醒了，但浑身上下依旧没力气。
她靠在椅子上，看着外面槐花几乎要掉光了，不由道：“明明才初夏，今年的槐花怎么掉的比之前快。”
“可能是天气变了。”墨玉见起风了，急忙取了一件披风给宋祁披上，一边道：“国师，还是进屋吧。”
“我想看看。”
宋祁依旧看着那棵槐树。
许久，她想起任杰，问墨玉道：“墨禾呢？怎么一早起来，就不见她了。”
“墨禾姐姐去贺府了，想来是去问名的，以墨禾姐姐的意思，应该是想今日问了名，然后便准备纳吉。”
“墨禾姐姐真厉害，明明年纪那么小，可却懂那么多，能把整个国师府操持的那么好。”
“墨玉以后也要做像墨禾姐姐那么厉害的人。”
听墨玉说着，宋祁突然一笑。
墨玉不明所以，疑惑的问：“国师，你怎么笑了？”
宋祁道：“墨禾陪着我，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墨玉立马道：“国师，墨玉错了，墨玉下次学着墨禾姐姐，少说话。”
墨玉年纪小，不知国师府的事，心性自然也单纯。
而且，国师府就国师一人，好伺候。
不像在别家，若是在公子手下做婢女，说不定年纪大了，就被抬了做姨娘，又或者是后宅之中，那些勾心斗角，没八百个心眼子都不能活下去。
与之比较，国师府已经很好了。
没有多少事，宋祁脾气为好，更不会有年长的婢女欺负新来的婢女的情况。
毕竟，墨禾没那么多精力。
所以，墨玉也没那么多讲究，一直以为都是叽叽喳喳的，没想到，今天宋祁却提了一句……
“不用。”宋祁摇头，看着墨羽，目光柔和：“我身边冷清惯了，有一个人一直说话，我很开心。”
哪怕是她不说什么，哪怕是她不回一句话，墨玉都可以自己说下去。
没由来的，宋祁很喜欢这种感觉。
给她一种，还活着的感觉。
墨玉顿时松了一口气，且道：“吓死奴婢了，奴婢以后多与国师说说话。”
墨玉正说着，听见脚步声，她回头惊讶道：“国师，墨禾姐姐回来了，贺丽二小姐也来了。”
宋祁回头，就看见贺丽走在墨禾身后。
她抬起手，示意墨玉扶自己起来，而后才开口道：“贺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墨禾说你病了，不方便抓药，便去药铺抓了药送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呢？”
贺丽扶着宋祁，见宋祁惨白的脸色，便知道墨禾所言不假了。
明明也就才一两日的光景。
“大约天气要变了。”宋祁没有实话实说。
墨玉接了贺丽手里的药，退了下去。
墨禾道：“国师，外面冷，还是先回屋吧？”
若是以往，墨禾不会这样说的。
“墨玉刚刚便跟我说了，可是我想看看这个槐树，贺二小姐，墨禾，你们也陪我坐一会儿吧。”
宋祁又坐了回去，墨禾见状，只能去里屋拿凳子。
三个人在廊前坐下，皆没有开口。
许久，宋祁道：“贺二小姐，今日你不该来的，今日之后，京城里的闲言碎语只怕又不会少了。”
“那有什么，便是别人在议论，也不会议论到我面前。”
贺丽满不在意。
只不过，贺夫人的确拦了她，但贺丽一定要去，贺夫人也无可奈何。
“你不怕便好。”
宋祁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槐树，心里一片空白。
良久，宋祁开始想，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变了。
明明前三世，齐晟没有下山，明嘉死透了，明轩也没有拉拢她，她与贺俊毫无交集，更别说贺丽了。
而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好像，是从那丢失的铜钱开始，一步步的，一切都在偏离原有的轨迹。
又或者，前几世，齐晟也下山了，去了黑虎山，可是没有黑虎山剿匪，齐晟做了一辈子的老大。
明嘉也没有死，策划了万安村瘟疫，却因为晏青云，无疾而终。
明轩依旧四面楚歌。
没有拉拢朝臣，所以明轩败了。
贺俊还是贺俊，是那个御前红人，御林军统领贺俊。
这一切，如果没有她，是不是都不会改变？
还会照着既定的轨迹，一一发展下去。
宋祁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对的事，还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