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略微有些发黄，而且还起了毛边，上面画着的，赫然是沈锋此时的形象！
戴着口罩，身穿白大褂，经过纳米机械集群贴合改造之后的面部显得极宽，下巴方正，原本的瓜子脸变成了国字脸。
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深邃而又冷峻。
经历了之前几次发现自身画像的事情，沈锋此时已经有些见怪不怪。
不过其中的迷雾，却从未减轻。
之前为了查明净化学会发现他踪迹的原因，沈锋甚至挖下了福尔克纳的眼球，想要进行研究。
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什么人死后眼睛里会留下死前最后一刻看到的影像，本身就是胡扯。
视网膜本身不负责储存信息，视网膜就像是相机的感光器，只是负责传递信息的，只有大脑才是用于存储影像。
而且人死后脏器都有自溶现象，死后大概6个小时结膜和晶状体都自溶成混浊的白色，什么都留不下来。
不过刚才伊万诺维奇松果体的奇怪变异，倒是提醒了沈锋。
或许答案就在对方的大脑之中！
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否则的话当时直接解剖福尔克纳的大脑，应该会有更多的线索。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张素描，沈锋将这张纸收了起来，随后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控制灰潮改变整个房间内的布置，面色平静，静静地等候着伊万诺维奇的醒来。
现在他手里有了活口，而且已经给对方做了脑外科手术，一切就简单的多了……
房间内，一片片纳米机械集群逐渐组合成了一个遍布整个房间的灰潮，将里面的家具包括地板全部吞噬。
很快，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被灰潮覆盖，门窗也被封堵，整个房间变成了一个灰潮组成的金属盒子。
这金属盒子的表面极为光滑，仿佛是一面面镜子一样。
纳米机械集群散发出微光，让这不留一丝缝隙的金属盒子里面能够有可视光线。
此时包括器械台和各种医疗器械都已经全部被灰潮吞噬，只剩下那张孤零零的手术床被竖起，还有被固定在手术床上的伊万诺维奇，以及他头上装满了培养液的玻璃罐子。
沈锋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中拿着一支酒店里的圆珠笔，有节奏的按动着上面的笔帽。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精卫已经做完了全球资料库人像检索，对沈锋说道：
“查完了，和那个人脸样貌相似的人……非常多！数以亿计！还记得我之前搞的那种平均值人像吗？这张脸很可能也是一个人类样貌的平均值……就是太模糊了。”
沈锋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本身也没指望就凭这一张模糊的人像能查出什么，一切还是要着落在眼前的伊万诺维奇身上。
此时伊万诺维奇的颅骨在培养液的滋养之下，已经愈合了大半，头皮的伤口甚至已经看不太清。
这种用来培养生物组织的培养液简直是有奇效。
沈锋朝精卫点点头说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精卫上前给伊万诺维奇注射了唤醒药剂，随后全身分解，同样融入灰潮之中。
紧接着，周围墙壁上的光亮瞬间消失。
整个金属囚笼之中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从外面透进来。
这是真正的黑暗。
“唔……”伊万诺维奇缓缓醒来，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
仿佛他的眼睛失明了。
不仅如此，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仿佛他正位于万籁寂静的外太空。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心中不由有些慌乱，开口试探性喊道：
“哈喽？有人吗？”
仍然没有丝毫回应。
此时他只感觉头昏脑涨，似乎刚刚宿醉醒来一般。
猛然间，伊万诺维奇记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的一幕。
敌基督！
他刚才看到了敌基督！
他现在还在敌基督的手中！
只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敌基督？”伊万诺维奇此时心中慌乱，大声问道：“我在哪里？是谁？有没有人？”
就在这时，周围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以及阴森的笑声，似乎还伴随着啃骨头吃肉的声音。
听起来毛骨悚然。
伊万诺维奇根本看不见周围的东西，只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次问道：“是谁？是谁！？出来！”
只是随后周围的声音再次一变，变成了诡异的笑声：
“嘻嘻……你的肉……好香啊……”
随之而来的还有凄厉的惨叫声。
随后又是新的诡异笑声和惨叫声，以及啃食撕咬血肉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诡异，全部叠加在一起，伴随着奔跑声、爆炸声、凄厉的惨叫声，全部混杂在一起。
里面的喊声有世界各个国家的语言，但全都同样的癫狂、压抑、凄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石头！我变成石头了！上帝啊！我的皮肤……我的皮肤！”
“核弹，他们发射了该死的核弹！天啊，人都烧成灰了！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这个世界已经完了，只剩下灰潮了，人全都被灰噬了……姐姐……姐姐已经变成金属塑像了……”
“妈妈，呜呜呜，妈妈你和我说话啊……你……你怎么变成石头了……”
“是核闪光，立刻卧倒！我们可能会被烧死，祈祷吧，希望冲击波来到这里时已经变弱了……”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
各种各样的凄惨叫声和绝望的呼号响成一片，而且声音不断变大，变得嘈杂成一片，钻进伊万诺维奇的耳朵里。
在这绝对的黑暗之中，这些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作为净化学会的高层，他明白这些声音应该都来自于一些大灾难，或者来自于末日！
这声音弄得他有些想吐，脑子里更乱了，不由疯狂大喊：“是谁！？停下！该死的，出来见我！”
就在这时，周围猛然亮起光芒，伊万诺维奇被这强光照得眯起了眼睛。
随后他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周围完全由光滑的镜面组成的密闭房间里，在他的面前，只有一张沙发。
敌基督就坐在那里。
沈锋面无表情地看着伊万诺维奇，并没有急于说话，而是打了个响指。
周围由纳米机械集群组成的光滑镜面之上，立刻现出一个影像，是一具脸上带着绝望的残缺人类石像。
紧接着，影像再次一变，这一次是被核弹爆炸烧烂的人体。
随后又是一变，这次则是灰噬了一半的人类尸体，诡异而又扭曲。
充斥整个房间的影像不断变化：
被同类撕扯的活人，因为核辐射而高度畸形的人体，在石化过程中自己撕下皮肤的人类……等等等等。
那嘈杂而凄厉的背景音也从未停止，其中的悲惨足以成为地狱的背景乐。
伊万诺维奇想要闭上眼睛，却发现两个支架出现在他的眼前，将他的上下眼睑牢牢按住，根本无法闭合。
他只能睁大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那些惨绝人寰的画面，听着绝望的哀嚎和惨叫！
到了后来，周围的图案越变越快，一切都让他感觉放自己就是图片中的人，那悲惨的一幕幕就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仿佛被一遍遍的凌迟。
眼前坐在沙发里的那人则是不紧不慢的按动手中的圆珠笔，这声音微小，偏偏在嘈杂的声音之中又如此清晰，让伊万诺维奇有一种随时要抓狂疯掉的感觉！
他的精神似乎在被迅速抽干，整个人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而他偏偏又被牢牢束缚住，根本不能动上一动！
一股狂怒和崩溃的感觉在他的内心滋生，迅速成长，转眼间就要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掉！
“住手！住手！住手！不要再按那支该死的笔！关掉，关掉这些画面！求你了！求求你！安静，给我安静！呜呜呜，求求你！”
沈锋盯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人，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用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克苏尔在哪里？净化学会的目的？低语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