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李端锦才说服自己，“嬷嬷为朕思虑良多，辛苦了。”李端锦温声道。
“只要陛下不嫌奴婢就好，西暖阁每日都收拾了，要不陛下在西暖阁将就一宿？”
“有劳嬷嬷。”李端锦艰难地抬起腿往西暖阁而去。
莺歌等人被李端锦的样子吓得一时忘了反应，等许嬷嬷安抚好了李端锦，他们才回过神，立即赶去东暖阁看林攸宜。
明明前一秒两人还是好的，结果转眼就闹起了矛盾。
“娘娘，您和陛下？”莺歌问。
“陛下没走？”外面的声音林攸宜多少听到了一点。
“陛下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吓人，不过还是许嬷嬷胆子大，她把陛下劝住了，现在领陛下去了西暖阁。”莺歌后怕道。
许嬷嬷的话她也听到了，很有道理，若是许嬷嬷方才没劝住陛下，明日，皇后娘娘可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后宫那些妃嫔还不看轻了她，皇后的威严便大打折扣了。
“许嬷嬷忠心。”林攸宜感叹道，她很庆幸，当时李端锦将许嬷嬷送到了她身边。
她身边的宫女，莺歌、知夏虽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但到底没有这个气势和能力。
萍儿和连翘也不错，但萍儿勇气有余，智计不足，连翘胆子小，这种事只会在一旁请罪。
玲珑和琉璃也还缺乏阅历和沉淀。
只有许嬷嬷能独当一面，坤宁宫上下事务皆由她打理，林攸宜很放心。
“娘娘，您……”莺歌欲言又止，林攸宜没打算和身边的人谈论李端锦，她让莺歌取常服来。
“娘娘要出去？”莺歌诧异，陛下才被劝下，难道娘娘又来了气性？
许嬷嬷安排好李端锦，来到东暖阁，她正想劝劝林攸宜，谁知林攸宜先一步说道，“嬷嬷辛苦，放心吧，本宫不会辜负嬷嬷的苦心，这便去西暖阁哄陛下，还请嬷嬷让厨房为陛下和本宫准备些酒菜。”
许嬷嬷脸上的沉重突然消散了许多，“娘娘能想明白就好，寻常夫妻也总有吵架的时候，何况陛下和娘娘，不过，吵归吵，床头吵床尾和才行，否则伤感情。”
“嬷嬷提点的是，攸宜明白了。”
林攸宜态度和煦谦逊，许嬷嬷心里甚为安慰，转身往厨房而去。
李端锦才让安多将文房四宝和字帖送到西暖阁，便听到林攸宜的敲门声。
“陛下，可否允臣妾来道歉？”林攸宜道。
细数下来，李端锦作为帝王，对她着实算得上是好了，她屡次顶撞，还公然承认她无意于他，李端锦都没处罚她，甚至没对她恶言相向，这般恼怒之下都没有离开坤宁宫，他的心胸配得起他的身份。
天下之主。
方才确实是她做得不对，该来道歉，若一味让李端锦退让，总有一天对她的耐心会消失。
其实她倒不是无心于李端锦，她只是无心于情爱，她又不是真不懂，她其实已经察觉出李端锦对她的不同，但她不想回应也回应不起，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在其他地方弥补，比如说李端锦在乎的主动。
“皇后还来做什么？”李端锦语气不好，半点没有要见的意思。
“臣妾自知说错话惹恼了陛下，是臣妾太自以为是，特备美酒来赔罪。”林攸宜说。
李端锦一声冷哼，忽然想起大婚之后，他迁怒于林恒父子，灌了那父子酒，没想到当晚林攸宜便提了酒来找他报仇。
此时又提酒，李端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离开东暖阁后他也想明白了，想来安排他去东暖阁是宫人的意思并不是林攸宜的，所以她才抗拒。而他还误以为她要在宫人面前装装样子。
不过想通归想通，这一次，他不打算这么快原谅，“朕已歇下。”李端锦下起逐客令。
“陛下，您掌管大同皇朝广袤疆域，难道还容不下一介女子无心之言？”
林攸宜是故意的，故意激他。
李端锦本想着不予理会便是，这一次他绝不轻易原谅她，可没想到林攸宜说出的话好像是会戳人的剑，还专往他心窝子里戳。
“岂是无心之言？”李端锦鼻子喘着粗气，忽然又改口，“对，确实是‘无心’。”
李端锦叹气，前朝那么多事，他都很少被这样挑起情绪，但每次面对林攸宜，他好像就只是一个十五岁的普通少年，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的情绪那么明显。
“陛下，您不让臣妾进去向您分说？宫人们可都瞧着呢。”
瞧着就瞧着，反正也不碍他的事。李端锦这个念头刚起，就听林攸宜继续道，“他们看臣妾笑话不打紧，若认为陛下为难女子，误会陛下心胸狭小可就不美了。”
气！很气！！李端锦啪地一巴掌将桌案拍得连门外的林攸宜都听到了。
随后，门被重重打开，“哐当”一声，刺得林攸宜一下耳鸣。
可见李端锦是被气得很了。
李端锦也确实气得狠了，恨不得封了林攸宜的嘴。
“皇后既然是来赔罪，那便先自罚三坛。”不过片刻，李端锦已然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声音却依然冰冷，看向林攸宜的目光也透着怒火。
肯理自己就行，林攸宜将酒放在桌上，宫人鱼贯而入，摆上下酒菜，离开时，还将门关上。
林攸宜也不扭捏，抱起一坛酒就直接对嘴喝。
李端锦，“……”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有静静的吞咽声在房间里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李端锦一直看着林攸宜的侧脸，很是疑惑眼前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想剖开她看看清楚。
不知不觉，林攸宜一坛喝完，打了个饱嗝，脸上两团红晕十分明显。
她看了看李端锦，抱起第二坛继续。
李端锦，“……”
酒香越来越浓烈，李端锦的火气却越来越小。
酒顺着林攸宜樱红的唇，顺着洁白的脖子，一直流向喉咙，这个角度，就特别迷人。
等李端锦回神自己想了些什么时，恨不得鄙视自己，还在生气，东想西想什么？
对，还在生气，不能原谅，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