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随着她对李端锦动心，重生的秘密就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疙瘩，担心他知道两人的相遇是有预谋的，知道她一开始确实是不想进宫的，他会如何？
若不是知道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了，她可能还会将这一切埋在心里。
李端锦听到林攸宜用被褥闷住的哭声，只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一样。
大婚五年，这还是李端锦第一次听到林攸宜的哭声，这个倔强的蚌壳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李端锦不自觉地往林攸宜方向走，想为她拭泪。
“陛下别来。”
李端锦脚步不停，他想说，只看一下。
“求你！”林攸宜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端锦站定，不再往前，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锦兮，你爱我吗？”他终于问出了多年来一直缠绕在心里的问题。
“抛开前一世，毕竟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只说这一世，你爱我吗？”
林攸宜眼泪落得更凶，一时间脑袋又有些天旋地转起来，室内再次无比安静。
李端锦没再出声，很有耐心地等待。
隔了好一会儿，林攸宜才袒露自己的心声，“爱！”林攸宜坚定道。
“一开始我只想要后位以护林家，可与你相处，志趣相投，你为我释放大哥，知我喜欢自由带我去幽泉行宫，为我办及笄礼。”林攸宜想起二人相处的一幕幕，“最令我震撼的是端锦身为帝王，却不认为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大逆不道、痴人说梦，为了我实现我的想法，你在中了媚药的情况下，靠自伤来保持清醒。”
“为正我声名，苦心安排画像之事，还林家清白。给予我绝对的自由和信任，让我能在宫外按自己想法而活，甚至为了我，不惜伤害自身来欺瞒母后。”
林攸宜顿了顿，继续说，“以前我想不明白，我们在一起时，我明明感受到了你的需要，你却总是隐忍，而今我明白了，端锦是不确定我对你的感情。”
“我爱你，端锦！”
林攸宜一次性说了很长一段话，这是深藏于内心从不轻易吐露的话，随后细细咳嗽起来。
李端锦的表情也随着林攸宜的叙述，从一开始的浅笑、欣慰到满足、开怀、感动、泪目。
那死死想要收回的泪水还是从李端锦俊朗的脸颊流下，他抬起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张开，抵在脸颊两侧，遮掩住流下的眼泪。
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手帕上刺目的鲜红却让林攸宜美丽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擦掉面上的泪，“重生一世，我只想守护好林家，守护好我爱的家人，如果我有个万一，你可不可以替我守护好林家。”
“别说傻话。”李端锦说，“太医院会治好你的。”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生死，自有天命……”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个有李端锦、有家人的世界，她的泪水又止不住，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林攸宜经历过死亡，上一世是不甘，这一世她真是不舍。
“我只有这一个心愿，陛下一定要答应我，守护好林家。”除了李端锦，林攸宜最放不下的就是林家。
“朕答应，无论如何，朕都会看护好林家。”李端锦不忍林攸宜哭泣，当即回应道。
林攸宜的情绪当即有所好转，“坤宁宫的宫人若是有人染了瘟疫，请陛下派太医好好诊治。”
林攸宜这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让李端锦心里闷痛不已，“好。”
“我身边伺候的宫人，请陛下问明他们的意愿，若愿意出宫的，陛下帮着寻个好人家，我为她们准备了嫁妆，许嬷嬷手里有册子。”
“别说了！”李端锦受不了。
林攸宜吸了吸鼻子，望着李端锦的方向，依依不舍，不放心地叮嘱，“如果我有个万一，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李端锦低吼，语气过于激动，怕吓到林攸宜，他稳了稳心神，“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不许你放弃。”
她也不想放弃，可……林攸宜想到自己咳血，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多日脑袋昏昏沉沉，呼吸急促，林攸宜感觉身体撑不住了。
“没有你，我……”李端锦快速眨眼，拧着眉，眼中又有水光闪过，顿时说不下去了。
林攸宜教会了他心动、喜欢、相知和爱。
给他原本只为责任而生的无趣生活带来了色彩。
无法想象没有林攸宜的日子，他该如何过下去。
林攸宜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就算是强迫，也要和李端锦生个孩子。
不至于像现在，一旦她离去，就没人能代替她陪在他身边了。
“端锦，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来找你。”林攸宜满脸的泪。
“来生太远。”李端锦目光尖锐，似穿过了帘子，直射向林攸宜，“我只想这一世与你白头到老。”
李端锦紧紧握住拳头，极力克制掀开帘子的冲动。
“答应我，锦兮，不要放弃。”
林攸宜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好。”
“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请陛下帮臣妾唤莺歌来。”林攸宜说。
“你好好休息，放宽心。”李端锦刚离开寝宫，便听到林攸宜再也压制不住的咳嗽声。
李端锦下意识想转身进去，可才转身便想到林攸宜特意支开他，就是不想让他看到。
李端锦笔直站在外殿，听着那声音持续了好久，仿佛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等出了寝宫，安多见到李端锦，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为李端锦更衣时，他突然惊叫道，“陛下，您的手。”
李端锦翻开手掌，只见手心被指甲刺出了血。
安多立即叫来夏铭霖为李端锦上药，李端锦正要找夏铭霖询问林攸宜的事，便默许了安多的做法。
夏铭霖很快便来了，看到李端锦的手受伤，立即上前为李端锦上药。
“你说药方有问题，是否会对皇后的身体不利？”李端锦问道。
“用范院首第一次的药方时，皇后娘娘身体虽没有好转，但温度没有再持续升高，脉象还算平稳，但今日的药剂一下，娘娘当即吐血，体温快速攀升，脉象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