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当下慌了，回头怒视了她一眼，左手放到扶手上就要起身。
“急什么，”齐若瑄当即把手压上去，往后朝苏萌的空位看了一眼，再回头道，“她都没在，还不一定看到呢。”
“你别太过分。”他冷着脸，右手覆上齐若瑄的手，直接将其拽下。
“我在帮你呢，”齐若瑄调整了坐姿道，“你没看出来黎总对你那个小女朋友挺上心的吗？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你可不能总以为这么平平淡淡的就是永恒了。如果不给她制造点危机感，她是不会知道你的重要性的。”
“这种理论，你还是留着以后教你男朋友吧。”
在听完陆铭的话后，齐若瑄的脸色瞬时有了青白变化。
陆铭自是不愿再搭理她，直接起身从她面前走过。
要离开拍卖会场，必先经过黎耀一与苏萌所处的位置。
陆铭快步走着，视线稍往黎耀一那儿投去。正遇黎耀一回头，两人各自冷着脸对视了好几秒，却都没打算开口说话。
随后陆铭直接眨眼移开了视线，转身朝会场外走去。
黎耀一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表上的时间。
苏萌方才说去厕所，时间现已过了好一会儿。
黎耀一与她在相同位置，目睹着相同的事情，他自是知道她为何待不下去了想离开。
齐若瑄亲吻陆铭的那一瞬间发生在苏萌起身之后，黎耀一见证完那一幕，再回头看向苏萌，只见到了她朝大堂走去的背影。
实际上她有没有看到那一幕，黎耀一不知道。不过前面竞拍的环节，他们两人看得可就清楚了。
可能陆铭身处其中，兴许不觉得跟齐若瑄竞拍有什么不妥。他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要挫一挫她的傲气。
可他一直面朝拍卖台，坐在后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又怎知他的情绪是如何。
唯有齐若瑄时不时地侧过脸来看他，嘴角一直擒着笑，让这场竞拍看起来像是一对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过程。
苏萌几乎看了个全程，看到不想看了，于是侧过身，小声跟黎耀一报备了一下，随后便起身朝外走去。
她对着镜子做了一次深呼吸，俯身洗手的时候，双手仍有微微的颤抖。
其他人可能不知，她在离开拍卖会场的半道上，忍不住又朝陆铭的方向看去。
那一刻正好是齐若瑄亲上去之时。
嘉宾席里响起的喧闹声她已经听不到了，脑子里仅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赶紧离开这里。
大堂里无处可躲，唯有进了厕所才能让她的心情缓缓平复。
刚刚既然是齐若瑄主动的，那陆铭应该算是……被迫的？
她不想靠自己说服自己，她其实想问，从看到齐若瑄勾手的那刻起就想问。
可她又怕开口问了，会让陆铭觉得她是在怀疑他。
所以每到关键时点来临之际，她下意识地还是会搬出从小到大的行为模式来应对。
避开即可当做不存在。
因为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被叶家收养，在叶家生活，她早受尽了各类闲言碎语和冷嘲热讽，也早习惯于把那些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她很擅于此，所以在大堂的时候也想着再历史重演一次，效果应该可行。
她虽这么说服自己，可真见到陆铭了，表现出来又是另一番样子。
她会忍不住跟他置气，会耍小性子想要跟他隔开距离。
这些都是她在当下的下意识反应，只有到现在细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在对待陆铭的事情上，反应与以前在叶家有多么大的不同。
水龙头里的水已不知顺着苏萌的手淌下了多少，待到她思绪减轻，水声才终于没有障碍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回过神来的她连忙将水关上，顺手抽了张纸巾将手上的水渍拭干。
她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忍着脚后跟上的痛，把方才脱下的高跟鞋再次穿上，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后，才再提着裙子走出卫生间。
陆铭倚靠在卫生间外的墙上，已独自等了几分钟。
期间他听到了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停。
现在这个时点其他人都在拍卖会上，按说厕所应该也只剩苏萌一人，否则肯定会有人做出提醒，不会放任水流这么持续不断地淌着。
这么想来，陆铭真就有些担心了。
如果苏萌只单纯去上个厕所就还好，如果是想事情入了神了，多半就是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了。
陆铭越等越焦急，几次回望，终于在水声停下的一分半钟后见到了苏萌的身影。
只见她略微低着头从厕所走出，步伐有些慢，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地上。
许是她从未料过厕所外会有人在等她，当陆铭的身影一下挡在她身前时，她一下稳不住脚，猝不及防地就跌入了陆铭的怀抱当中。
陆铭突然觉得黎耀一今晚给她挑的礼服还不错，既不张扬，也不暴露，此时抱入怀中，竟比以往充实了许多。
苏萌在他怀中怔愣了有一瞬，随后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中起身。
“你怎么来了？”她本想装作没事人一样正常聊天，可话音出口，却是肉耳可辨的情绪不满。
陆铭笃定她是生气了，于是先开着玩笑道：“我怕我不来，我们酒店的水都要被你放光了。”
“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
陆铭不开玩笑还好，玩笑一开，苏萌原本压抑着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
结果好了，他本来只想逗逗她的，结果直逗得她板着脸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我开玩笑的，”陆铭赶紧回身拉住她的手，“别生气，好吗？”
苏萌背对着他不说话，就在他拉手的一瞬，她的心里防线就已被击垮。
一股酸涩的感觉从胸口溢起，直上鼻头、眼窝。
她忍着不让嗓子发出一丝声音，可经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它们在充盈了眼眶之后，顺着睫毛的弧度流淌而下，一滴、一滴，跳上了脸颊。
陆铭说了那句话后，在原地安静地等待了十几秒。
他本是想给苏萌缓解情绪的时间，待她缓和好了，回头原谅他也行，大骂他也行，他都做好了准备。
可渐渐的，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苏萌的头越来越低，连带着肩膀也有些颤抖。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连带着被他握在手心的手都逐渐紧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