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铭问出那句话之后，苏萌这边又是一片安静。
陆铭全然能想象到苏萌咬着下唇的苦恼模样，而且他还认为，苏萌的这个习惯性动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会让人沉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陆铭等她的回答等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给这个话题挑起一个突破口。
“没有。”苏萌回答得很快，几乎就是不假思索。
她的回答伴随着一个悠扬的音乐响起，就在她自己甚至都不甚留意的时候，陆铭的心却是“咯噔”一下，沉下去了好几分。
这种突然响起的音乐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那便是铃声。
门铃声是一种，但这显然不是他们公寓的铃声，也不可能会是苏萌的手机铃声。
“没事，她在忙……”
叶纪珩在接电话过程中，哪怕已降低了音量，却仍逃不过被话筒收音的命运。
透过手机，他的三言两语虽然听起来不甚清晰，可还是被陆铭敏锐捕捉到了他的声线，还有几个关键词。
“累了……我陪着……改天说……”约莫是这几个词过后，苏萌那边又再次没了声音。
改天……又是改天。这兄妹俩的默契未免也太好了些吧，搪塞人的话说出来还是重样的。
“没有事瞒我吗？那为什么我听你那边好像有人啊？”陆铭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说话也都不愿斟酌了，笔直地进行发问。
苏萌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叶纪珩一眼，随后有些懵地准备解释。
“是……”
她的话音刚出，陆铭就条件反射一般地以为她要掩饰，要转移话题。
为了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陆铭又抢在苏萌开口的瞬间追问道：“你带叶纪珩去公寓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苏萌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误以为陆铭在公寓里装了摄像头的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左右张望。
叶纪珩觉得苏萌的举动有些异样却又不好插话，只能回到她身旁坐着，留心观察她的状况。
陆铭的不满情绪在听到苏萌回答后变得更加强烈。
她没有否认，甚至还在质问他为什么会知道……
陆铭被自己的推断堵得心口难受，愤懑的情绪也在心中加剧。
“没有否认……那就是了。”陆铭猫低了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张开扶住了额头。
“陆铭？”苏萌觉得他今晚的言语状态有些异样，但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好像过于敏感了，轻触可随时爆发一般。
“为什么要带他去公寓？”陆铭阖眼纠结一番过后，放下扶额的手，语气冷淡地问道，“他没地方住吗？”
“住？纪珩哥没有……”
“没有在公寓住吗？你想说这个？确定吗？”
因着陆铭的话语逐渐向阴阳怪气方面发展，苏萌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叶纪珩留意到她的情绪波动，忍不住坐得离她更近一些，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想着给她一些支持与安慰。
可他的手刚握上，苏萌下意识地就把手挣脱开去。
“你能不要总用质问的语气跟我说话吗？纪珩哥……是，他有在公寓，有住过几天。可那也只是暂时的，前面三天过后他就……”
“暂时就不是事实了？”陆铭再一次没听苏萌讲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饶是苏萌有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陆铭这样莫名的情绪。
她没告诉陆铭，她发生过什么。所以，她也不奢求陆铭能给她一个安慰。
可最起码……别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没有缘由地冲她发脾气。
她紧绷的心弦过了这么几天只是微微松了一点点而已，现在还要被陆铭接连质问，委屈与愤懑开始在她的心底里嚣张肆虐，强忍住的情绪堵在她的胸口，堵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铭等不到苏萌的反驳，心一下又沉了几分。
他略感落败地垂着头，用平缓的音量，低落的语气说道：“如果我不问，你应该也不会跟我说这事吧……”
“呵～”他冷笑一声，既是笑他们，也是笑自己。
“所以真的是因为我不在，才能让你们相处得这么坦然啊……我上一次出差的那些日子里，你们是不是也这样？”
陆铭闭着眼，用手搓了一下脸，接着问道，“他睡哪儿？我的房间？还是你的房间？”
苏萌的嗓子堵得生疼，但她还是硬生生咽了咽口水。
给嗓子润开了一点空隙的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哭腔，端着正常的语气回应陆铭道：“如果你是因为纪珩哥在公寓住的事情生气，我跟你道歉。没及时告诉你，我也跟你道歉。他没进过你的房间，睡的也一直都是沙发。你对我有怎样的不满，想怎样说我都可以。可纪珩哥是我哥哥，希望你能尊重一些。”
“我尊重他，你们尊重我吗？”
陆铭只觉得自己刚刚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己的女朋友邀请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也就算了，居然还要他给予尊重。
妒意在陆铭的头脑中形成风暴，打着旋儿地在他身体里叫嚣着。
他“噌”地一下站起，捂着嘴来回走了几步后，脑子一热便问出了那句成为他后悔开端的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你们今晚是不是还要一块睡？”
“陆铭！”
苏萌怒了，真的怒了。
怒气上涌的她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只能以更大的力气抓住手机，抓得指尖泛白也不松开。
“不要把你的多疑凌驾在我的廉耻之上。”苏萌微抬着下巴，紧咬的牙关把她整个下颌线条绷得分外明显。
她的眼睫毛极快速地在眼睛上扇动了两下。与此同时，她压下自己嗓子眼里的哭腔，用最后留存的一丝涵养给这通电话施下结束语。
“我今晚没有话再跟你聊了，相信你也一样。早点睡吧，晚安。”
说完，苏萌快速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用抖着的拇指用力按下挂断键。
话筒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陆铭的心上突然空了一拍。
他慢慢把手机拿下，屏幕显示又再一次回到他与苏萌的聊天窗口中。
苏萌刚刚明显是生气了。
陆铭虽然看不见，但是他感受出来了。而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