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眼，苏萌便有些被陆铭吓到了。倒不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多么的凶神恶煞，而是他眼神里的冷漠和隐忍，让她觉得很是陌生。
对视过后，苏萌正想问他怎么了，陆铭却收起那抹复杂的眸色，放下纸巾沉着声冷冷地回了一句：“不是。”
“嗯，”苏萌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舀起的一勺粥问道，“这次待几天？”
“粥凉了，我重新给你热一下。”陆铭猛地站起，没有商量地就收起了苏萌的碗。
苏萌握在手里的那一勺他也不管了，只见他一手拿锅一手拿碗，转身便朝厨房而去。
“陆铭……”苏萌在他身后唤了他一声。
陆铭的脚步明显滞了一下，而后又跟没听到似的，直接走进厨房。
他把锅放下，灶上开了火，明火带起的热流慢慢升腾而起。陆铭感到自己脸上微微有些暖，锅里的粥慢慢有了点流动的波光，是沸腾前的先兆，就跟他的心情一样。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走，是吗？”陆铭双手撑在灶台上，背对着苏萌问道。
苏萌愣了一下。
她问的是陆铭会待几天，虽说与陆铭反问的这个意思算是差不多，可偏就是从他嘴里换了个表述之后，那意味听起来特别的奇怪。
“想跟叶纪珩去哪？”
“没有。”苏萌本能地选择否认。
陆铭背对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推测不出他的情绪，但听他的语气，总归是有些不好的。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陆铭知道她曾发生过什么，此时正经历着什么。
她难得地选择了撒谎，还是不假思索的那种。
“没有？”陆铭转过身朝苏萌走了过来，“没有你跟他说什么改天呢？”
“我……”苏萌一时语塞。
本觉得问心无愧所以才在陆铭面前接的电话，可这会儿却一不小心给自己埋了个坑。
当众打脸的滋味不是很感受，尤其当着陆铭的面，由他亲自揭穿。
“我以为你会收敛。”陆铭勾起一侧唇角，模样像在嘲讽，但其实很多的意味是在自嘲。
“收敛……”苏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这个词。
“你指哪方面？”苏萌问出这话时的语气是冷的。
勺里的粥滴落到桌上，苏萌淡淡地看了一眼，索性抽了张纸巾盖上，再将勺子放到上面。
“你刚刚接的不是叶纪珩的电话吗？在我面前接应该是不怕我听的对吧？我听不到他的，起码能听到你的。你既有准备跟他出去的打算，又何必骗我。既想在我面前装出问心无愧，又怕我听，这是不是太矛盾了一点？”
陆铭走到餐桌前，跟苏萌之间隔着桌子，一人站着垂眸俯视，一人坐着微扬着头，倔强地以平视的角度看着对方。
“我没有。”苏萌的眼神倔强得有些凛冽。
“呵～”陆铭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苏萌向来是较为柔糯的性子，可再看她这两天……不，从昨晚都今晚，她却总为了叶纪珩与自己争辩。
“没有什么？没有接叶纪珩的电话，还是没有准备跟他出去？”陆铭挑起一侧的眉峰问道。
苏萌隐忍地在嘴里咬住了嘴唇的内侧，缓缓吸了口气后吐出了三个字：“没有装。”
“没有吗？”陆铭笑了，右手拉开椅子，坐下了直视着苏萌说，“你接了电话，没说上两句就把通话声音调小了，难道不是因为怕被我听见吗？”
苏萌深吸了口气，嘴唇动了动，想解释，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
解释什么？难不成把她遭遇的那些事全告诉他吗？
她没这个打算，哪怕陆铭误会，她也不会拿一个伤害来作为反击的武器。
所以……在她没有做好对陆铭和盘托出的准备之前，可能无声更胜于有声吧。
陆铭见苏萌不吭声，便自认为她是默认了，心头怒意渐起。
他双手紧握成拳，兀自在心中挣扎了几轮，忍不住还是问出了他担心了许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叶纪珩？”他说。
“你说什么。”苏萌的眉心当即蹙了一下，说话的语气所表达的不是疑问，而是气愤。
“我说的应该很清楚。”陆铭明知苏萌在生气，却仍故意摆出压迫性的架势来。
苏萌此时全然没有了与陆铭继续聊下去的心思，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随后垂下眸子，不发一言地起身。
就在她即将转身的瞬间，陆铭的声音又自她对面响起。
“你还没回答，”他把头抬起来，看着苏萌说，“是不是？”
苏萌的手在陆铭看不见的角度里逐渐收紧。
“不是。”
说完，苏萌的眼睛眨了一下，直接把视线眨往她将要走去的方向。
这个角度和动作看在陆铭的眼里，很像是苏萌朝他翻了个白眼。
眼看着苏萌抬腿正要走，陆铭也急了，站起身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还不跟他保持距离！”
苏萌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身，陆铭索性走到她面前。
“他喜欢你，所以你带他回公寓，一起住，一起生活，连班都不去上了。所以……你们是想趁我不在的机会，好好培养感情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萌抬起头来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很清楚，”陆铭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我的女朋友，趁我不在，公然带别的男人回家过夜。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对自己的名声就那么不在乎吗？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邻居是怎么说你的……
这句话，陆铭没忍心说出来，所以也只说了个开头就停了。
“名声？”苏萌挑了其中一个字眼反问了一声。
这个词听起来可真熟悉，好像有谁也跟她强调过这种事。
哦……陆展松吧，陆铭的爷爷。
“如果跟人同居就是我不顾及自己名声的表现，那么……我早搬进这个公寓的时候，名声就已经砸在你手里了，还轮不到纪珩哥来毁。”苏萌怒目瞪着陆铭，语气却是冰冷。
联想到陆展松之前对自己的那些恶意，苏萌突然觉得很生气。
他们陆家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可恶，自以为抓了点蛛丝马迹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人问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