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先朝里头喊了一句，随后便托着廖凡的后背，把他推进办公室里去。
“来了。”张扬说。
他自己不进去，转身时还顺带着替里头的人把门给关上。
廖凡莫名有种被押解送审的感觉。
他朝后看了一眼，确认门已关之后才再转过来，低着头把帽子摘下。
“哎哟……”廖凡垮着肩走到陆铭跟前说道，“我上辈子是造什么孽了，这辈子干嘛要这么对我。我偷偷摸摸跟个贼似的，那该死的赵朴实却还能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到处招摇过市。”
“心态放不好，你在第一层就输了。”陆铭放下交叠的双腿，叉开正坐在沙发上，伸手开始摆放面前茶几上的茶具。
张扬这人吧，名叫张扬，做的事张扬，开的酒吧叫“张扬”，长得也张扬，可是内心却也有很传统的一面。
办公室外面是架着音响设备，放着电音狂欢的灯红酒绿场所，办公室内是摆着中式沙发，弄着茶道香薰的养鱼生活。
陆铭坐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如果不摆弄摆弄面前的这些设备，总归让人感觉有点对不起主人家的意思。
廖凡听他说话有些听不懂，直接一屁股坐到他侧面的沙发上问道：“什么意思？”
“你现在穿这一身黑又套个帽子，是准备干什么？”陆铭一边往茶壶里放着茶叶，一边冲廖凡挑了一眼问道。
“我……我来见你啊。如果不穿这一身黑，万一路上让人撞见了拍到了怎么办？”廖凡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说道。
难不成自己还能是因为喜欢这帽衫才穿的啊？
拜托……这才不是他的风格呢。
要不是处于风口必须低调行事，他这辈子哪会考虑去穿件这样黑不溜秋，一点都不显眼的衣服啊。
“撞见了就撞见了，你还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越是被外界关注，你行事就越要坦荡。否则，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做贼心虚。”陆铭放下茶壶说道。
他不单觉得廖凡这样子谨慎的行为不妥，他还觉得陆老爷子以及酒店那些高层一个个如履薄冰的样子也不妥。
但是他一个人拗不过一整个品一，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他只能被迫接受其他人统一做出的决定。
下午在会上，他也曾做出力排众议的坚持，可惜最后他还是成为“少数”的代表人物，坚持起不到什么作用。
考虑到廖凡的感受，他只能把最后下通知的工作揽到自己身上。由自己跟廖凡沟通分析，总好过让一个秘书用冷冷冰冰的态度去跟廖凡传达他的亲人对他做出的残忍决定。
思绪从短暂的回忆里抽出，陆铭不由得愣了一下。
关于陆老爷子以及陆晋毅忍痛做出的那些决定，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廖凡说。
“我知道了。”
廖凡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陆铭完全被吓了一跳。
“你知道什么？”他目光怔怔地看向廖凡，心想自己的心声难不成还能传进廖凡的耳朵里？
只见廖凡脸上无过多的表情变化，无非就只是把自己方才的怒火收敛了起来。
“铭哥你说得对，我行事坦荡，没必要藏着躲着。该偷偷摸摸的是赵朴实才对，不能让他再一直这么扮演弱者下去了。”廖凡说完话还咬紧着牙根，隐忍的表情反而更加宣誓出他的决心。
陆铭不由得松了一小口气。
虽说早说晚说都是要说，但在他还没斟酌好用词之前，能缓则缓吧。
恰巧这时候水开了，滚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吸引了陆铭的注意。
借倒水的间隙，陆铭开了个其他话题问道：“今天去警局了吗？”
说起这个……
廖凡无奈地垮了肩膀道：“去了，还见到赵朴实请来的那个律师……”
“法律援助那个？”陆铭抬了抬眉眼，拿着茶壶给茶盘上的两个杯子注入茶水。
廖凡抿着唇，重重地点了头道：“真他……妈厉害……在警察面前专问一些我答不上的问题，那感觉真的跟提审我没多大差别。你说他们怎么……怎么就能那么昧着良心，面不改色地把黑的说成白的呢？”
陆铭低着头探过身，把装了茶水的茶杯放到廖凡面前。
“我这两天推敲了一下，不管是堂食的消息，还是品一的消息，所有负面的东西传播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不像偶然。”
“嗯嗯嗯……”
廖凡正喝着茶，听了陆铭的话，心里立马产生了共鸣。
无奈他此刻的嘴被茶水给堵住了，只能指着陆铭，不断地在嗓子里发出感叹的声音。
“哥！你也觉得是有阴谋的对不对？”廖凡终于咽下嘴里的茶水，激动地说道，“我也是早上在警局被那个律师洗礼了一遍之后，回到酒店就开始越想越不对劲了。然后你知道吗？偏偏就那么巧，苏萌也给我打了电话，跟我说了这件事，说她发现的疑点，还分析了给我听。刚刚你又说不是偶然，我简直就是……简直就是醍醐灌顶啊！有问题，他们绝对有问题，背后肯定有人在策划这整件事！”
廖凡激动得站了起来，脑子转得太快以至于站都站不住，必须手脚并用地边走边笔画。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在不经意间，当着陆铭的面，到底爆出了多大的一个料出来。
“我当初找赵朴实来当大厨还是有做过功课的，他那人城府肯定做不到那么深，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唆使。诶，铭哥，你说会不会是……”
廖凡止不住地在陆铭前面走过来～走过去，嘴上还控制不住地碎碎念。
一扭头看过去，却发现陆铭一脸寒霜地看着……哦不，盯着他。
廖凡没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就被冻住了，嘴型也被冻在了他刚刚说过的最后一个字上。
“你跟苏萌说了？”陆铭问道。
廖凡感觉自己好像在陆铭眼神里看到了杀气，脑子竟然在一瞬间不争气地短路了。
接不上陆铭的话便算了，他竟然还不怕死地反问了一句：“说，说什么？”
气氛在一瞬间安静，陆铭竟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勾起一点唇角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