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针对东瀛的战争,明面上的最高总指挥是风千滢、百无禁忌。
一个负责对东瀛本岛,一个负责对蓬莱群岛。
魔主看起来没兴趣下场。
实际上,他偷偷瞒着任何人到现场观战。
以金蝉冬眠法掩盖自身气息,看众人是否卖力。
首要观察的目标就是天榜第一兼九姓家奴,黄承。
实力很强,非常接近服日芒道基的修士。
德川城主是服月芒九重的修士,搭配八岐大蛇,居然被他单方面按在地上摩擦。
以后有困难的任务,都可以丢给这位。
白玉京悄悄离开德川城,按照记忆里的地图,赶往真田城。
他选择那里,就是想看看,面对自己的家乡,橘千代是否会手下留情。
白玉京的乾遁愈发高深,在黑夜和轰隆响声的掩护之下,无声赶到真田城外。
……
一层朦胧的迷雾覆盖整个真田城,星月的光辉落入其中,像是凭空消失。
迷雾是那样的深沉。
周围静悄悄,内里也没有动静。
橘千代如猫一样漂亮的瞳孔盯着迷雾,她小嘴抿起,手逐渐攥成拳头,低吼道:“废物!刚才说的那么自信满满,进去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谁能破此阵?”
眼眸扫向背后。
几名甲级宗主面露难色。
魔道本就不擅长阵法。
以往遇到这种阵法,不是以力破之,就是放任不管。
前者刚才试过,一点用都没有。
“橘宫主,我们不如暂且围着,先劫掠四周,再驱赶大量民众入阵,看他们是否心软。”
橘千代陷入沉吟,觉得这个办法很蠢,但又找不到具体的应对方法。
她看得出来,笼罩在真田城的护城大阵是迷阵。
低级的迷阵就是迷惑人目光、神识,搭配幻术错乱路径,让人永远都找不到离开的出口。
高级如真田城布置的迷阵,那就是颠倒时空,方寸之间是天下。
想要破阵的话,要么有稳定时空的高阶法器,要么自身的修为过人。
橘千代两者都没有。
以服月芒九重的道基入阵,未必能镇得住。
思来想去,也只有试试这个蠢办法。
“劫掠不急,你们先给我抓人,周围的人全给我抓来,往里面赶。”
橘千代面若冰霜,心里从没有将东瀛当做是自己的家。
自从橘家人的热血洒落在大地。
这片土地和她的所有联系都已经被斩断。
她只为魔主效力。
……
不多时,魔道修士从四方抓来一大群百姓,乌泱泱的,约有数万人。
有老有少,满脸惊恐的表情。
黑夜中,远方传来轰隆的声响,偶尔可见法术的光辉照耀夜空。
证明各地的激战。
橘千代也愈发急迫,想要尽快将城破开,以此向魔主证明自己的能力。
别人都破城,唯独自己没能破开,岂不是显得她很无用。
“你们听着,想活命的话,开口向里面的真田大名求饶!让他放你们进去!
给我向前走!”
她话落,旁边有魔修举起鞭子狠狠抽在地面。
轰,鞭子抽的大地龟裂。
数万人见此,表情愈发惶恐,或哭泣、或哀求,却还是在她的恐吓之下,慢慢走向真田城迷雾。
幽暗的迷雾像是静静卧在那里的饕餮,只是张开大嘴,吞没一个个人。
橘千代满脸冰霜,果然失败了嘛。
……
真田城的天守阁内。
大厅让火盆照亮,原先高兴的气氛,眼下变得荡然无存。
鼎中的清水倒映出一张张哭泣、惶恐的脸,以迷阵颠倒时空的能力,想要容纳这些人很容易。
想要杀死这些人更容易。
一进入迷阵,他们就会不停走下去,在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体力、希望都将消磨殆尽,最后剩下浓浓的绝望。
“无耻!本该是我们之间的战争,居然将一般人卷入其中!”
“真田大名,让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
“你们是蠢货嘛!”
从平安京赶来,监督出征准备的右大史小桥贞俊痛斥这群人,瞪眼道:“那群贱民死了就死了,贸然出阵的话,城一旦被破,如何向陛下交待?
当务之急是守住城!
对了,为确保粮食消耗,将城内一些不必要的家伙除掉。”
小桥家是东瀛的上级贵族,效忠于天皇,视其他上级贵族为人,其他的贵族或者武士,在他眼中都是一群贱民。
该消耗就消耗掉。
怎么能因贱民的生命,威胁到他高贵的上级贵族安全!
嘎嘎,一些下级武士拳头攥紧,又不敢做出失礼的举动,只能低下头,尽量不看对方。
此举被小桥贞俊当做是退缩。
“以后说话前动点脑子。”
训斥完这些人,小桥贞俊转身道:“真田大名,您该下命令了。”
“是啊,我该除掉一些人,减少城内粮食消耗。”
真田小次郎缓缓开口。
小桥贞俊愈发得意道:“你们听到没有?还不赶紧动手!”
“给我杀了他!”
真田小次郎手向前一指。
小桥贞俊面上得意的笑容凝固,疑惑自己是否看错了?
先前被羞辱的武士二话不说,拔刀砍下他脑袋,鲜血向外喷溅在台阶,落地的他保留几分疑惑表情。
解决这个自大、傲慢、无能的蠢货,真田小次郎心中的郁闷稍微缓解,又望向鼎内,心里陷入犹豫之中。
他该趁着敌人做出这样的行为,一口气杀出去或者坚守待援?
真田小次郎很清楚,自己需要派人轮班才能维持迷阵的法力消耗。
换下来的人需要进食,补充法力。
省着点的话,修行之人预计能撑到下月底。
城内普通人的存粮不足以撑那么久。
他们本就是指望秋收回一波粮。
虽说按照朝廷的规矩,每一座城内需要有储备粮。
然而,东瀛承平已久,那条规矩早已经被人们抛到记忆的真空,以至于真田城面临缺粮的困境。
继续坚守,意味着他们要目睹熟悉的人在面前活活饿死,对士气和精神都是极大折磨。
更重要的是,真田城会有援军吗?
天都皇朝大举进犯,战火燃烧东瀛,平安京那边尚不能自保,更不用说其他地方。
真田小次郎想了想,与其靠别人,不如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来人,我要和敌人决。”
“真田大名。”
略显急促的声音打断真田小次郎说话,他满脸意外道:“辉夜公主,您怎么来了?”
在场的家臣齐齐行跪拜礼,道:“参见辉夜公主。”
“诸位请起。”
“真田城情况危急,我怎么能独坐后院等消息。”
辉夜本想早点过来,只是一身和服过于麻烦,又不能太草率。
规矩是她能安身立命的原因。
假如她轻贱礼仪和规矩,就是在无形之中,削弱世人对她的敬畏。
所以,她不得不穿上非常麻烦的华丽和服,才能出现在人前。
“真田大名想要和敌人拼命吗?”
“嗯,请公主放心,臣定当击退贼人,保住您的安危!”
“真田大名,你真的想保护我吗?”
“当然。”
“那为什么要抵抗呢?”
啊,真田小次郎被这个问题弄得脑子有点懵,呆呆道:“敌人打过来,我们总不能放下刀让他们杀。”
“我们可以和他们结盟。”
说结盟,其实是为照顾在场的人面子,到营地肯定说投降。
辉夜眼眸扫过在场的武士和贵族,沉声道:“只要他们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不伤害真田城的百姓。
我们可以替他们解决逆贼武。
在这一点上,我们和魔主利益相同,没必要相互损耗彼此的力量。”
“这……”
真田小次郎微微一愣,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可他不信任外人,“他们以百姓为前驱,行事如此卑劣,未必能相信。”
“我派纱织前去谈判,她修炼幻妖魔瞳,敌人若虚情假意,绝对能一眼看穿。”
“幻妖魔瞳?!”
真田小次郎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他以为这种瞳术早已经失传了。
“是。”
轻柔如风地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娇小的女子单膝跪地在公主背后的影子内。
银色短发掩耳,面容精致如瓷娃娃,右眼以黑色的骷髅眼罩遮住。
她的左眼很诡异,瞳孔是蔚蓝色,有六片晶莹的白色雪花在瞳孔旋转。
“既然公主有这样的想法,那就试试看。”
真田小次郎决定听她的话。
……
迷雾悄悄展开一角。
一直注意迷阵的橘千代闪身想要突破,看见来人时,直接愣在原地。
啊嘞,有点眼熟……
将银白色短发涂成黑色,再将类似于装有水球的胸口抹成平地,眼罩摘掉,左眼恢复成黑色瞳孔。
“纱织!!”
橘千代小脸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失声道:“你没死?!”
“姐姐!”
橘纱织冷漠的小脸也露出惊讶,幻妖魔瞳扩散,引发种种幻象。
随即,她收敛心神,轻声道:“我当年和伱分散,为躲避追兵,不慎跌入深渊之中,幸好底下是十幻老人的洞府。
我非但没有死,反而得到幻妖魔瞳的传承秘法。”
橘千代一愣,随即大怒道:“狗贼害我橘家满门,你居然还替他效力?
我没你这个妹妹,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