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炎礼突然恐惧的看着身旁的同伴，这人身上被一层死气包裹。
他们身处死气中间，这本是无可厚非的情况，可这些死气居然渗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不奇怪，死人的身上，当然有死气了。”
薛炎礼连忙后退，洪启居然还没死，而且正一剑捅穿一位高手的心脏。
至于其他两人，已经闭上眼睛失去了呼吸，薛炎礼连他们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
大家刚刚不是还一起奚落吴刚的吗？
洪启手上的高手身体不停颤抖，属于他的真元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洪启一抬手，本该散于天地的真元被拘成了一个球，飞向吴刚。
“前辈，收点利息吧。”
“好。”
吴刚也不客气，一张嘴就将一位登仙境的全部真元吸了进去。他消耗太大，就算这些真元，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个呢，您是留着夺舍，还是交给我？”
洪启的话令人毛骨悚然。薛炎礼将身上的气息爆发，调整到最佳状态。
他没有跑，因为现在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洪启那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我，况且，我也不屑于夺舍这种宵小行为。”
“哦？真的？”
听出洪启的语气充满嘲讽，吴刚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他没想到洪启的感知这么敏锐，之前他的确想过夺舍洪启，但仅仅一瞬间，理智就战胜了冲动，他是人族战士，以守卫人族为己任，怎么可以伤害一个恩人。
“由你处置了。”
吴刚深知洪启不好相与，索性不再多言。
“你不能杀我，你一旦杀了我，薛家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薛炎礼早已没了当初的气势，他不断后退，但身后的死气让他忌惮，他开始示弱。
“薛家？我能杀你，灭一个薛家很难么？”
薛家有几位登仙境修士，洪启今天能一连杀了四个，他日杀他薛家也只是费些时间罢了。
“不，不，不止薛家，联盟的六家里，其他四家都有人死在这里，如果我也死了，五个世家必然一起针对你，你是能打，但是灭五大世家不是你的人生，你天赋这么好，一定还有更高的追求，五大世家会给你下绊子，这对你没有好处啊。”
不知怎么，薛炎礼此刻脑子特别好使，小理由滔滔不绝。
洪启暗自点头，世家可不简单，况且是五个从吴刚那个时代留下来的，绝对是庞然大物。他自然不惧，但是太耽误时间了。
“你在威胁我，用五大世家威胁我？”
洪启慢慢上前，离薛炎礼越来越近，这种压迫感让薛炎礼的真元开始躁动。
“没有没有，我不是威胁，是在替你考虑。五个世家你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你一个人分身乏术，何必与他们作对。”
薛炎礼猛摆手，同时压下真元，生怕引起洪启误会。
“既然你这么会想，那么就想想我现在在想什么？”
这道题非常重要，答对了捡条命，答错了彻底完蛋。薛炎礼把一辈子的智慧都用到了这里。
“我知道背后的大人物。”
洪启笑了。
“说说看。”
薛炎礼对着吴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吴刚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政治的牺牲品。他原本的仇恨烟消云散，也不再想着报仇，有的只有对羲和宫的失望，对人族的失望。
“前辈看开点，就你这点事在凡人世界里太平常了。”
“权利，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吴刚不再执着，身上忽然冒起一道与众不同的气息，悬在半空化作一道人形。
洪启在这道气息上感受到浓浓的恶念，这怕是吴刚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力量。
“以恨为根，这种力量我不需要了。你已经踏入绝仙境，这东西给你吧，你用得着。”
洪启身上魔气散去，露出阳光的笑容。他的身上充满圣洁和正气，完全看不到魔修的影子。不仅薛炎礼愣住了，就连吴刚也感到震惊。
“你，你没有入魔，没有踏入绝仙境！”
“当然没有，我发现了一些秘密，所以不会踏入绝仙境了。”
“可惜了，你在魔道一路上的成果更容易让你踏入巅峰。”
“呵呵，无所谓了。”
关于修为的话题，洪启没有多说，有些东西还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好。
他看向薛炎礼。
“你回去怎么交代？”
薛炎礼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好办，四人为杀吴刚被反杀，我也被打了个半死，凭借我在薛家的地位，没有人会质疑。”
洪启点了点头，“好，那你就回吧。以后遇到洪门的人，记得关照。”
“洪门？”
“嗯。”
薛炎礼带着疑惑离开了，他怎么也没想起洪门是哪个宗门。
洪启没有说一句威胁的话，薛炎礼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需要威胁，自己会无限想象。
“前辈，下一步该怎么办，你要去哪里？”
听了薛炎礼的话，洪启知道吴刚不可能回羲和宫了。
“不知道，当一切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都没了的时候，真的会迷茫。”
吴刚苦涩的说道。
“不如这样，我有个朋友是天灵国度的太子爷，你去他那里，闲时钓钓鱼，种种草，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吴刚已经半残，又经历打击，自然接受了洪启的提议。
洪启将杀气尽数吸入黑色小旋涡的世界，人们终于看到了洪启和吴刚。
虽然疑惑那五位登仙境哪去了，但是大家都识趣的没有多问。
凌风阁的人看向吴刚的眼神有些躲闪，之前他们已经清楚先祖的事迹。
吴刚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跟着洪启来到孟珏三人近前。
几番商讨后，吴刚跟着裕盛太子和连城策走，孟珏也要离开，继续自己的试炼，洪启则一个人留在西林界游荡。
“对了前辈，西林界还有大墓么？”
“西林古城就是建在大墓上的，不过你探寻不了，这座墓对我而言都是古老，以天地之法布置，不懂天机术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洪启一乐，天机术，看来真让司空望月那厮说着了。
马凌风看着洪启眼中有些复杂。
“洪大哥，我。”
“不用这样，过去的谁也改变不了，如果你真的是你们家的那个人，早晚有一天会有你洗刷的时候。”
转世，真的存在吗。洪启不知道，但是他相信这世界上，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停住脚步，他生下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大凶出逃的消息开始传的沸沸扬扬，越来越多的修士进入西林界。有些人借着这个机会寻仇，有些人在西林界里找东西。
不管怎么说，人一多江湖就来了。一个月内，洪启见到了不下十场拼斗。
他现在的心境很奇怪，仿佛一个置身之外的人一样，无喜无悲。
青山之上，三位妖皇匍匐在地，小心的等待上方的生灵。
洪启看了看手上的金光，洋洋散散的书写着陌生的符咒。
这些符咒在半空飘荡，不断变化形状，最后落在三位妖皇的面前。他们激动地看着这些符咒，体内的力量开始运转。
一日，修为飞向千里。
三月之后，青山上的妖皇由三位增长到九位，不是只有九位，而是只能有九位，若再有哪位想来，只能有人退出。
“不要争了。一切都是缘分，你们再如此，我可就离开了。”
洪启看着为了席位争斗的妖皇。
“上师大恩，我等无以为报。”
妖皇闻言皆是满脸凄苦，生怕洪启离他们而去。
“半山也是山，何必争在前。”
洪启说完，一些妖皇若有所思，他们将来的成就不见得比山顶上的九位差。
半年后，一位妖皇褪下妖兽身躯，成为真正的人类。
看着自己光洁的皮肤，他大喜过望。
“哈哈哈，我终于成了。”
“成了，成了。”其他八位妖皇也激动的哭了出来。
他们不是真妖族，而是真正的妖兽，幻化人形不仅仅代表着修为的突破，同时也是每一个妖兽心中的梦。
天空突然雷声大作，所有妖族都向天望去，唯有洪启老神在在。
“妖化人，突破了真妖族的限制，上天这是要惩罚我啊。”
化人的妖兽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朝闻道夕可死，就算这天要收了他，他也无怨。
为了避免连累其他人，他一飞冲天，然而上天不会念及他的义气，雷云中出现赤雷，势要将他这不该存在的生灵碾除。
新生的妖皇纵然已经成为可以堪比登仙境的强者，却依旧不敌这针对他而生的镇妖赤雷。
其他妖皇不断嘶吼替他鼓劲，直到他在天上摇摇欲坠，妖皇们不忍直视，纷纷流下眼泪。
满山妖兽发出低鸣，在为一位殉道者悼念。
突然，新生的妖皇感觉不到赤雷的攻击，因为所有的赤雷都在攻击他上方的人影。
“上师！”
洪启没有使用太阴源流，仅仅凭着葬天术在赤雷中周旋。见拿不下他，云中轰鸣不断，赤雷像是吃了大力丸似的，变得越发凶猛。
可惜洪启宛若天神，这赤雷打在他身上也只是让他行动停滞一下。最后他幻化出一把巨剑雏形，愣是将所有赤雷都拘到了剑上。
赤雷想要摆脱洪启的束缚，却被其牢牢地压制在巨剑雏形上。青山上飞起一片片鳞甲毛皮，正是青山上所有妖兽身体的一部分。
这些外物带着它们主人的血液融入巨剑雏形，却让赤雷安静了下来。这些气息都未犯忌，赤雷不攻击无因果的妖兽。
洪启大喝一声将巨剑雏形狠狠掷下，插入青山之上化作一面石碑。
八位妖兽看向石碑，那上面刻着一个个古怪的东西，不是人族的，也不是妖族的，非是符咒也不是符号，它更像是一种全新的认知，也可能是道的感悟。
八位妖皇看到这些东西心中大震，其中一位浑身一抖便化身为人，没有异象，没有天罚，看起来是那样的自然。
蜕变丰碑！
妖兽们心中有感，纷纷向石碑叩首，不出意外这里将成为他们的圣地，这块石碑给了他们一个阶层跨越的机会。
“多谢上师！”
第一个化人的妖皇在空中拜伏。
“既然作为人，就要感受人族的痛。你们由妖兽进化，不似真妖族那般容易，日后当以妖为根，以善为本。你是第一个蜕变的妖兽，没有名字，我便帮你取一个。”
洪启想了想，“以后你就叫赤霄吧。”
“多谢上师，赤霄当谨记，日后若有差遣，赤霄无不唯命是从。”
两人落在青山上，青山上的妖兽眼睛都充满狂热，包括那第二个化人的妖兽。
“多谢上师点化，上师修为超凡脱俗，令我等佩服，愿听上师调遣。”
这些妖皇一旦化形，实力直追登仙境，这股力量带着走，没几个大势力愿意招惹，对于洪启这种打算到火族闹事的人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洪启摇摇头，“我只是恰逢时机，心中有感。度化你们的力量和我关系不大。如今西林界人族高手众多，我窃取了他们流失的人气，这才能成就你们。
点化你们是顺势而为，我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我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果相等，我们互不相欠，只希望日后彼此间不是敌人才好。”
这些妖皇多是不凡，不然也不能有化人的潜质。洪启一说，他们就明白了。
西林界里人族众多，人气旺盛，再加上死伤争斗，西林界吸收了很多人气。洪启沟通天地，窃取了本该被西林界获得的人气送给众妖，而在此过程洪启也得到了重大的启发和实践，道行岂止一日千里，算是一种双赢。
因果论对每个大能都重要，众妖也不愿再和洪启纠缠这件事。
“上师，为何您迟迟不入登仙境？”
第二个化人的妖皇问出了其他妖皇也疑惑的问题。
对于这件事，洪启只是笑而不语。
入魔以杀为伍，入仙摒弃情感，他在踏入绝仙境的时候就发现两条路的终极追求居然是灭己。对于一向以凡人自居的他而言，这种事绝对不可接受。
于是他强行毁了自己的绝仙境，如今又破了自己的登仙境，他要走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
仙也好，魔也好，都是传说，没人达到。但洪启不仅推算出两条路的样子还亲手毁了，说出去谁会相信，索性不说也罢。
“赤霄，我要走了，这家伙第二个化人，你给取名字吧。这面石碑算是你们的机缘，与我无关。”
洪启说完也不顾众妖意见，只是轻迈一步，已然消失不见。
这本是一段插曲。
但世间哪有无聊的插曲。
他没有去寻找司空望月。在得知这里真的有大墓后，他知道属于司空望月的故事要开始了。
回到进来的地方，他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西林界。
“太白说的没错，不过他不会猜到我是另类突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