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罗进的父母这么支持，杨平决定放开手脚一搏。
罗进目前这种情况，已经没办法按常规的思维来，不治疗没有任何机会，治疗还有一线机会，所以已经无需考虑任何风险，直接上新的K病毒疗法。
不过在剂量上需要精确计算，避免再次出现思思这种意外。
有了思思的经验，杨平对剂量已经有大致地认识，实验团队对思思的治疗数据进行研究之后，获得了一些经验，这些经验正好用于罗进身上。
其实这些实战中获得的数据最珍贵，比起那些按部就班的临床试验获得的数据更加有意义，因为这些直接来源于临床试验治疗经验的积累，完全接近真正临床实践。
这次给罗进的剂量是当时思思的五分之一，采用逐步升级剂量的方式，边治疗边观察，效果不佳就一点一点加剂量，以避免肿瘤细胞死亡速度过快带来的严重的颅内脑组织水肿，在思思身上出现的副反应绝对不能再次出现。
注入K生物制剂之后，罗进出现低烧，这是预料之中的免疫反应，比起之前思思的反应已经算是很轻，可见当时思思对这次试验做出的贡献有多大，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思思的实验，如果按照按部就班的临床步骤，这些宝贵的数据的获取要晚很多。
除了低烧，罗进没有出现其它的并发症。第四天，罗进的体温降至正常，标志着免疫方面的副反应这一关算是已经度过，接下来就是颅内因为肿瘤细胞死亡引起的水肿发展如何。
五分之一的剂量究竟是远远不够，还是也会过量，第一次剂量不够会不会引起免疫方面的抵抗，从而干扰后续的治疗，这些都是悬而未决的问题，需要在罗进身上来找到答案。
第五天，罗进出现了癫痫症状，这是新发现，以前在思思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所谓癫痫其实就是大脑的异常放电引起的，说明罗进的大脑内部出现异常放电。
这些异常放电究竟是怎么来的？难道这么快脑组织形成了疤痕，不可能，不会这么快。
没有形成疤痕，那么可能形成疤痕的前身---肉芽组织，这样也会引起癫痫。
现在相对于生命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参与实验的临床医生们联想到之前的狂犬病人抢救成功的经验，对罗进的大脑实行冬眠，以减轻脑组织水肿对脑细胞的损害。
这一切在理论上无懈可击，但是究竟能不能有效，现在不知道。
罗进的脑干呼吸中枢处于抑制状态，在治疗过程中可能很轻的水肿也会引起呼吸停止，这跟思思不一样，思思治疗前没有他这么严重的呼吸抑制。
IcU的办公室树立一块高清大屏幕，四面八方的各种数据会汇总到这里来，杨平盯着屏幕上的各种数据，希望可以挖掘里面的内在联系，对病情的发展趋势做出一些预测。
“癫痫不会有事吧？”IcU主任问道。
“其实现在的治疗与当时我们抢救的狂犬病人有点类似，不过现在的治疗对脑细胞的损害没有狂犬病毒那么厉害，现在我们的K病毒会杀死肿瘤细胞，而对正常细胞没有影响，但是死亡的肿瘤细胞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水肿，我们使用冬眠疗法让大脑暂时处于休眠状态，这是一个绝妙的方法，可以帮助大脑度过这段危险期，但是怎么会引起癫痫呢，究竟什么原因引起脑细胞的异常放电呢？”杨平自言自语地说。
大家都在旁边认真倾听，杨教授对病情的分析总是如抽丝剥茧一般，整个推理过程滴水不漏。
“虽然现在对于救命来说，这点症状微不足道，完全不会引起生命危险，但是我们要找到原因，尽量避免治疗后遗留永久性癫痫。”
“会不会是肿瘤细胞吸收比较慢，脑组织形成新鲜的肉芽呢？”宋子墨问道。
“有这种可能，这种情况在思思身上没有出现，而且罗进身上出现，思思是青少年，罗进是成年人，思思的组织修复能力强于罗进，同样是肿瘤细胞的坏死，思思不会形成肉芽，而罗进会？可以这样推测，但是思思为什么会治疗后出现出现记忆力增强？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记忆增强是脑细胞之间的神经突触联系加强了？”杨平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随便一抓就是一把，他想将每个问题都弄清楚。
“我们的动物实验没有注意到这些内容，以后的动物实验增加治疗对脑细胞神经突触联结的影响、脑组织内肿瘤细胞吸收的病理过程等等研究。”
“好，记下来！”
唐顺和陆小路立刻记下来，经杨教授这么提醒，他们似乎发现这个课题可以拓宽，衍生出很多副课题。
唐顺那天在整形科见到杨平，还没开口就被宋子墨抢先，后来因为罗进的事情，杨平和宋子墨风风火火地回科室，唐顺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完成罗进的病例讨论后，唐顺终于逮住机会向杨平汇报K病毒疗法志愿者招募的事情，现在一百二十个一期临床试验志愿者已经全部到位，而且有组织有纪律，不需要研究所来管理这些志愿者团队。
唐顺现在明白一个道理，社会上一些形形色色的人，如果使用得当，有时候他们能起到大作用，这些人虽然市井，但是无非是想挣钱，并没有什么坏心，所以可以合作利用。
既然志愿者团队已经建立起来，杨平决定在罗进的治疗结束后尽快开展一期临床实验，不能再拖沓。
唐顺的意思是，能不能专门组建一个临床实验部，对临床试验进行规范化管理，自从他与羊经理细聊之后，觉得志愿者的招募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在网上发一则公告，志愿者就主动上门来报名，之前公告发出去好几个月，来报名的志愿者寥寥无几，而且还不合格，羊经理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招齐两百个合格的志愿者。所以志愿者的招募也是专业化程度比较高的事情。
对唐顺的提议，杨平欣然同意，不过临床实验部需要研究所临床病区、实验室和医院领导层三方协调好，才能组建，这里涉及到一些伦理问题，所以唐顺才来找杨平，杨平让他放心去办，医院方面他会沟通好。
临床试验部下面将设立招募部，专门招募合格的临床实验志愿者，一期、二期、三期临床实验都需要自己招募志愿者，到了四期临床实验，生物制剂已经上市，临床试验的主要工作是进行大范围的临床观察，所以规范化的临床实验招募管理非常重要。现在很多临床试验这种工作都是外包给草台班子，像羊经理这种人其实就是这种草台班子，唐顺想好好培训羊经理，让他担任起招募工作。
接下来几天，罗进癫痫的发作次数越来越少，冬眠疗法对大脑的保护非常有效，而且这次的剂量明显比较合适，水肿被抑制在比较低的水平，也是肿瘤细胞死亡--水肿--吸收这个过程的速度和节奏控制得比较好，没有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通过影像学和生化学的监测，罗进的的肿瘤细胞已经开始出现大批死亡，看来新的K病毒疗法确实有效，10天后，罗进醒来，虽然还是没有脱离机器的支持，但是起码有希望脱机。
“进了，我终于踢进去了。”罗进一醒来，眨了眨眼睛，盯着杨平说。
他昏迷期间不会一直在踢球吧，杨平用小手电筒照他的眼睛，瞳孔等圆等大，对光反射也正常，他从鬼门关闯过来了。
罗进刚刚醒来，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再也不说话，只是眼珠子转动，盯着大家看，眼神中明显有一丝惊恐。
“比分是多少？”他又蹦出一句。
“一比零，我们赢了。”杨平顺着他的话说。
“真的？”
特么说到足球他双眼就放光。
“当然是真的，我们将你拉过来，所以得一分，那边没拉住你，丢一分，不是一比零你说比分是多少？”杨平很认真的样子。
“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躺着的，你们是谁？哦！杨教授，我认出来了。”罗进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昏倒前在欧洲的绿茵场上，醒来后在中国的病床上，这种时空切换犹如梦游者醒来，一下根本无法进入现实，懵逼一阵也是正常的。
“你现在三博医院的病床上，你因为颅内肿瘤发病倒在球场上，你父母将你送回来，我们使用最新的方法给你治疗，现在病情缓解，距离你昏倒已经10天。”杨平告诉他，看看他的大脑反应，以便对他的大脑某些功能进行初步判断。
“我能想起一点，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将自己大脑里记忆进行了组合，认清了目前自己的处境。
“谢谢您，杨教授，我做了手术吗？”
“没有，你已经失去手术的时机，但是我们正在研究一种全新的肿瘤治疗方法，目前还在实验阶段，正好给你用上，没想到效果还挺好，现在你体内很多肿瘤细胞已经被杀死，而且战果还在扩大，你活着应该问题不大，我们有信心维持一比零的战绩。”
“以后还能踢球吗？”
“如果能够达到预期效果，能！”
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实验又跨进一大步，团队不断地总结数据，分析数据，然后对下一步的实验进行改进，让新的治疗方案越来越完善。
在IcU外面等候的罗进父母听到这个好消息，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杨教授，要不是你，罗进现在已经……”罗进的父亲握住杨平的手，激动地说，他回想起来，儿子提前反复交代，如果有一天他发病倒下，什么都不要想，一定要将他转运回中国三博医院，哪怕风险再大也要转回来。
有了这句话，罗进父母才会不顾一切将罗进转回来，要不是罗进提前有嘱咐，他们万万不敢将罗进转回来，一定会留在欧洲继续治疗，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多么正确，生死就在那一念之间。
“过几天应该可以转回普通病房，能不能治愈我不敢肯定，因为这是新治疗方法，目前的案例不多，罗进是第二例，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缓解病情是没有问题的，其实现在病情已经得到明显缓解，肿瘤细胞被杀死很多，具体检测数据还没有出来。”杨平说话总是这么冷静理性，如果不熟悉他的人一定觉得这个医生很冷漠。
“谢谢，真是谢谢！”罗进的父母一边抹泪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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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美国。
“他们又成功治疗一位比你更加严重的病例。”
罗尔夫激动地说。
“给我去捐款，赶快帮我联系杨教授的基金会，捐款，我要捐款。”里高扬现在已经等不急了，他决定辞去bG公司董事长的职务，好好去治病。
“我已经帮你积极联系杨教授科研基金会那边，可是捐款也要排队，给他们捐款的人太多了，他们要严格审核捐款人的资质。”罗尔夫已经在尽力。
“捐款还要排队？捐款还要审核资质？”
里高扬从来没听说这种奇怪的事，自己送钱去还不一定有资格？而且还要排队。
“没办法，不只你一个人想捐款，尤其是他们的干细胞技术公布之后，很多人想去捐款，希望获得实验性治疗的资格，现在他们的全新的肿瘤治疗方法我预测也会这样，一旦公布于众，届时会有很多人抢实验性治疗的资格，所以我们必须动作快点，在他们的论文没有面世之前完成捐款，获得志愿者的资格。”罗尔夫无奈地说。
“提高捐助的额度，不计代价。”里高扬咬牙说。
“没用，你能提高，别人不能提高？而且钱到一定的数目，多少已经没那么重要。”罗尔夫说。
“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一期二期临床实验的志愿者他们只限于中国人，三期临床实验才开始招募外国人。”罗尔夫补充。
“那要等多久？”
“我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