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二贵被王氏掐得呲呲疼，转头瞧见那双怒火的眼睛，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谈钱吗？他哪里得罪自家媳妇了？
“爹、娘，之前可是说好了，钱存着都是为了娃读书用，你们不能这样偏心，既然有钱，那便都送学堂里去。”张娘子冷冷道。
王氏：“是啊，爹，不能厚此薄彼，会被戳脊梁骨的。”
“我们家的事，你们不到处传，谁又能知道什么？”袁氏吼道。
王氏：“这大家都看着呢，能不知道？”
心都偏到犄角旮旯去了，任谁不说一句？
听了半天，魏老爷子终于开口了。
“好了，这事先不急，太晚了，先歇下。”
说完，他便拿着银子往屋里去，袁氏也忙跟着，觉得自家老头子真是聪明，一下子让人闭嘴。
堂屋里大房人一溜烟跑了，王氏气得不轻。
“张妹子，你就这样忍着？”
张娘子看向她：“当然不能忍，这日子得分。”
王氏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笑，“是得早早分了，免得哪房都不自在。”
袁氏在屋里拿着银子，小心翼翼倒出来，一点点数着，偷偷乐。
“老头子，二十两呢！”
.......
翌日一早，天色大亮之时，若华醒来。还是昨夜那两个丫鬟进来，拎着两个大铜壶，专注的把铜壶里的水依次倒入墙角的铜盆和牙缸里，然后伺候她洗漱更衣打扮。
丫鬟为她梳上流行的发髻，穿戴上华美的衫裙，窗前的铜镜里，这张脸已经被她所熟悉了。
乌发如墨，肌肤胜雪，果真是一副好相貌。
“我是如何失踪的？”
丫鬟垂下眼睑，经过昨日的伺候，大约明白小姐说一不二，最好问什么话答什么话。
“小姐是和柳家二小姐去偷看官学子弟打猎，然后不知为何走散了，老爷派出差兵，如何都找不到。”
若华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去告诉管家，把我之前那两个丫鬟放回来。”
丫鬟愣住，“小姐是嫌奴做得不好吗？”
又是昨日的问话，若华回答她了，“并没有，只是你们不适合在我这里，直接把管家叫来吧，我亲自说。”
丫鬟心里忐忑，却又不得不听小姐的吩咐。
他们因何忐忑呢？当然是因为之前从小姐院里出去的人，都过得不怎么样，她们这才小心谨慎，生怕被嫌弃了打发出去。
而若华正是因为他们的小心谨慎，才不选择用她们。
管家一会被请来了，是个穿着长衫四十多岁的男人。
“小姐！”
若华正用着早膳，很精致的小食，清淡的葛米粥，再配上几碟小菜，倒也开胃。
管家静静立在屏风后，有些汗颜，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以小姐的架势，他肯定要等这顿早饭吃完，屋里的丫鬟也没出声，不敢惹小姐心情不快。
“管家，把我之前那两个丫鬟放回来吧！”
从容的女音绕过屏风传入耳里，音调不高不低，却给管家一种压迫感，好像不再是以前被他哄的暴躁小姑娘。
管家甩掉这莫名的心思，回道：“小姐，那两个丫鬟没能看住小姐，让您受了这些苦，老爷说要严惩。”
这除了是老爷的意思，也觉得小姐若是回来，定不会饶了那两个丫头，老爷这是等着小姐回来处置，若不然，早就打死了。
“不必了，放回来吧！还有，给这两个丫鬟你给谋个好去处。”
管家楞了一下，小姐怎么还会替别人着想了？
“还有另一件事——”
管家回过神来，“小姐请吩咐！”
“去官学报两个名额，让魏家三房两个孩子入读，除了帮他们缴纳束修外，每个月给他们一人一两，魏家若是来人，不要拦着。”
魏家三房？难道是那个大言不惭的小子？
“小姐，这恐怕......不妥。”
不妥，当然不妥。
哪个女儿家养着男子的？就算是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爹那边，我去说，你下去吧！”
没有反对的余地，也不愿多说废话，管家开始摸不透小姐了。
饭吃完了，若华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没过一会，小院由外而内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也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跑进来，发丝凌乱，浑身似有些酸臭，激动的就要扑到若华这边。
若华嫌弃的下意识要躲时，小丫头突然被拉住。
“菱儿，不要吓着小姐了！”
这个小丫鬟也差不多大，发髻依旧凌乱，脸上虽也挂着泪，却比前面叫菱儿的姑娘镇定得多，应该就是另一个叫霜霜的丫鬟。
若华看了看两人狼狈的样子，略有嫌弃又无奈道：“你们，先下去洗漱洗漱吧！”
菱儿还想上前，霜霜抓住她，规矩行了礼，声音沙哑道：“谢小姐宽恕，奴婢们往后定好好伺候小姐。”
本以为这次一定死定了，没想到还是小姐饶了他们。霜霜很是感激，把呜呜咽咽的菱儿被拉了下去。
若华耳边一下子清净下来。
......
西院里，这里是林姨娘的院子。
当初因为小姐不喜林姨娘，所以这里离她的院子很远。
老爷今日当差不在，当家的便是林姨娘。
林姨娘知晓若华吩咐的事后，表情淡淡的。
“她要如何便如何，你照做便是。”
“是！”
管家犹豫者，不知该不该将小姐的变化告诉她，最终还是摇摇头，退下了。
“姨娘，要不要去看看小姐？”丫鬟小心提了一嘴。
“她一向不喜我，还是不去了，吩咐下面的人都小心伺候。”
“是！”
林姨娘跟大多数姨娘一样，靠着老爷的宠爱过日子，对于九小姐，都只是表面和气；九小姐也自诩为嫡女，身份尊贵，瞧不起林姨娘一个歌女出身。
当年老爷在长安的时候，是个风流人物，处处留情，林氏便是其中一个，但当初长安李家，也是响当当的大户，不可能接一个歌女入府。
李阳安离开长安，上任县令的第一年，林氏才抱着快四岁的儿子上门认亲。
李家长辈远在天边，管不了这样多，李阳安怜惜这孤儿寡母便把人收了，九小姐的母亲本是嫡妻，但去世多年，府里没有正经的女主人。
林氏这些年也靠着手段，成了后宅的当家人。
下面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禀报她，就连每次大小姐也看不惯林姨娘，都不能真把她怎样。
就林姨娘这相貌，也就算个清秀，真不知老爷为何如此宠爱她。
丫鬟摸着自己的脸，有些羡慕起来，谁不想一步登天呢？
“阿丽，想什么呢？”
阿丽连忙收神，“没有，就是想着中午小厨房的事，姨娘莫怪。”
林姨娘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她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打开枕头边的一个盒子，里边装着一只雕刻精致的木钗。
木钗拿在手里摩挲几下，她心事重重叹了口气，随后插进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