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大师微微一笑，却没有回头，压低声音对朝离轻轻说了一句。
“施主着相了，应当用心去看，恩恩怨怨几时休，不如吸取眼前人。”
朝离一愣，莫名地看向明净大师。
着相，眼前人？
这位大师说的眼前人，是陆修远还是现在她眼中看到的那个人？
陆修远见到过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快速消散，脸上换上了笑意。
“世子，成公子。”陆修远双手作揖。
成风笑着打开折扇朝自己扇了扇风，“陆公子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我们只是恰巧路过，路过，哈哈哈。”
气氛有些诡异，唯有成风一个人笑得开怀。
慢慢地，他也笑不出来了，更是后悔让顾含章来此散步。
方才他赶到之时，顾含章正被沈涟漪烦得不行，一见到他就说有事要商量。
成风哪能不知道还有心中所想，当然配合，随口一提才此边欣赏风景边议事。
谁曾想，却会遇到朝离与陆修远在这里。
此刻，成风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的运气不好，为何每次都会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
别看顾含章这厮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他周身上下是散发的冷意更甚。
小嫂子，我只能在心里为你默默祈祷了。
不过朝离并未理会成风，也不知晓成风心里在想什么，心中对方才明净大师的话有些疑惑，怀疑他究竟是在说谁。
“大师，可否具体告知于我？”朝离也压低了声音。
明净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
朝离神色微动，她明白明净大师的意思，看来这位大师的确是位得道高僧。
“多谢大师，曾经有些事，并非我不愿意放下，而是我想放又放不下。后来历经生死，我已经放下了最在意的，因此现在才能自在许多。”朝离回答。
“善，老衲还有事，先行告辞。”
明净大师不再多言，对几人微微颔首，便自行离去，依旧是那般笑得温和的模样。
忽然间，几人耳中传入一句话。
“一切众生皆自空寂，真心无始，本来自性清净。”
明净大师离开，不论是顾含章还是成风，都没有说他半句不是。
待明净大师离开后，顾含章与成风走了过来。
宋凌心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里，应该站得远一些，站在这里很多余，她下意识看了看朝离，可朝离并没有接收到她的目光，而是若有所思盯着明净大师的背影。
顾含章神色依旧，“倒是不知道，此处风景甚是美丽。”
这话说得，好像是在夸风景好，可朝离回过神听出了一些不对味，总觉得他是在意有所指，还有些阴阳怪气。
莫不是瞧见她与陆修远站在一起的缘故？
应当不太可能，毕竟他自己方才都与沈涟漪站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为何他身边的人会从沈涟漪变成了成风。
真巧，今日这寒夜寺倒是不少人。
“世子应当要继续赏景，那我们便先去外面等候。”朝离微微颔首。
说完这话，她对宋凌心使了个眼色，准备离开。
就在朝离与顾含章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顾含章忽然伸出手，一把扣住朝离的腰，将她带到他身侧。
朝离微微一动，想要挣脱开来。
然而顾含章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别动，仔细我伤口又裂开，届时要找你给我上药。”
闻言，朝离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含章，他竟然会威胁她。
明明受伤的是他自己，又是他先动手将她的腰给揽住，现在还不允许她挣脱，否则他的伤口裂开还是会算在她头上。
他怎会这般无耻？
二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眼中，成了无尽的亲近之意。
菩提树下两两相望，男子俊美无俦，女子貌美艳丽，俨然一对金童玉女。
陆修远放在身侧的双手金握成拳，脸上的笑容终究还是收敛了，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宇间透着一股忧伤。
只是顾含章面前，他又立刻将所有的情绪收敛。
“世子此举恐是不太妥当，毕竟寺庙之中，还是得注意言行。”陆修远开口。
宋凌心走到陆修远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京城中谁都知道顾含章的脾气不好，陆修远这样的翩翩公子与其对上，根本就讨不了任何好处。
顾含章眼中十分平静，但扣住朝离的腰却是在收紧。
“哦？又不是在大殿之中，不过是在菩提树下，夫妻之间亲近些许，有何不妥当？”
陆修远呼吸微微急促，他狠狠咬牙。
“世子就算不在意自己，难道也不在意......世子妃吗？”陆修远又道。
闻言，顾含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又深深地看向朝离。
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子非鱼，焉知鱼乐？”
仅仅一句话，就将陆修远强撑着的力量抽了个干干净净，他的身体几乎要站不住。
是啊，他如何能忘了，朝离在他面前诉说对顾含章的情意，又是如何得到的这门亲事。
朝离知道顾含章是故意说给陆修远听的，可惜她却不能说什么，因为陆修远对她的感情，她已经知道。
如此也好，让他彻底死心，未来才能寻得一位合适的女子度过余生。
因此朝离沉默下来，没有反驳。
陆修远一颗心坠入深渊，勉强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终是不愿让朝离看出来。
“世子所言甚是，是我多言。”
朝离想安慰陆修远，却无法开口安慰，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彻底失望，才能将她放下。
顾含章冷哼，“无妨，我与阿离就不打扰公子了，告辞。”
说着，顾含章也不管朝离想不想走，直接扣住她的腰强硬地让她转身离开。
朝离也没有回头，算是配合。
直到回院子，已经彻底看不到陆修远他们，朝离才挣脱顾含章，美眸中充斥着冷意。
“世子这般又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