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找我？”
穆瑾言回到老宅，直接上了二楼，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不仅穆老爷子在，穆慎行也在。
他坐到沙发上，身上的低气压收了收。
“嗯，他情况如何了？”穆老爹见人坐下，滑着轮椅靠近穆瑾言。
“脱离生命危险了，在慢慢恢复中。”穆瑾言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情绪，他对穆老爹设防了，毕竟父亲当年不同意他与沐清池。
穆老爹看着自家小儿子叹气，向穆慎行方向伸手，穆慎行将桌上的平板电脑递给他。
“看看这个吧。”穆老爹点开一封邮件递到穆瑾言面前，还将平板声音调到最小。
“这是谁发的？”穆瑾言的身子控制不住发抖，父亲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瑾言，别急，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人查过了，这个视频的来源地址是西郊，匿名邮件，查不到具体是谁。”
穆慎行稳住穆瑾言的情绪。
“西郊吗？”穆瑾言念着这个地址，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会想不到是那个疯子。
书房里陷入沉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能听到。
“爸，沐清池，他是无辜的，他是受害人。”
穆瑾言开口，他不想让父亲对他的沐沐有偏见。
“我知道。”穆老爹何尝不清楚这些。
“瑾言，现在不确定有几个人收到这封邮件。”穆慎行开口，说出自己的忧虑。
穆瑾言懂他哥的意思，这个视频就像定时炸弹，任何时候点燃火线都是灾难。
“世杰跟我说了纳吉的情况，言儿，不能冲动！”穆老爹握住穆瑾言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穆瑾言抬头看着他的父亲，道理他懂，可是难解心头之恨。
“瑾言，对付纳吉没有意义，那只是一个精神病人，纳措才是关键，没了纳措的庇护，纳吉什么也不是。”穆慎行说着这些，眼里全是算计。
穆慎行想对付纳措不是一两天了，进了A城的地盘，敢劫他穆慎行的货，就是破坏了A城的秩序，敢挑战他，就要有勇气接招。
“你哥说得没错，你安心照顾沐清池，剩下的交给你哥，还有世杰。”穆老爹拍了拍穆瑾言的手背。
“我……”
“听话，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现在最需要你的人是沐清池，多陪陪他。”
穆瑾言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穆老爹打断了，不容置疑的口吻。
“等人醒了，我去看看他。”
“爸，你……”穆瑾言激动不已，说话都不利索了。
“早就想见见了，奈何我的傻儿子没出息，这都多久了，也没有把人给带来家里坐坐。”穆老爹缓和屋内尴尬的气氛。
“谢谢爸！”穆瑾言看着穆老爹，眼里满是笑意。
“回去陪着他，我这边没事了，就是告诉你一声，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其他那些家里会处理。”
穆老爹眼里是宠溺，穆慎行在一旁酸掉牙。
穆瑾言退出了书房，上了自己车，回医院去了。
他知道父亲和大哥是为了他好，可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心里这一关过不去。
穆老爹和穆慎行坐在书房内，穆慎行开口:“父亲，瑾言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样，他心里肯定过不去。”
“别让他的手沾上血，其他随他自己。”穆老爹一改刚刚的温和之气，秒变回当年那个搅动风云的人。
穆慎行给穆老爹倒了一杯茶，没再说话，他接下来要好好布局布局了。
穆瑾言到了医院，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吴伯做了午餐，提着饭盒在病房门前等他。
他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吃着午饭，即使没有胃口也要吃一点，这样才有力气照顾他的沐沐。
吃完饭，换上防尘服，进去陪一会儿沐清池。
呼吸机还在冒着泡泡，心电图比早上有了生气。
穆瑾言坐下，替沐清池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描绘沐清池的眉眼。
“沐沐，不要再睡了，醒来看看言哥，好不好？”
“刚刚离开那段时间，回去见了父亲，他说你醒了，他来看你，他把你当家人了。”
穆瑾言摸了摸沐清池的脸，比早上要更肿了一些，医生说是正常情况。
“沐沐，悄悄告诉你，父亲还笑话我，说我没出息，这么久都没有带你回家……”
“他说得很对，我是没出息，什么都做不了。”
沐清池的食指动了动。
沐清池沉在海里，四周除了水还是水，他不敢张嘴呼吸，他怕呛水，水灌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的鼻腔里，他难受极了。
他听见了言哥的声音，来自很远很远的水面上，他想回应，可是他发不出声音。
突然另一个声音像电流一般传入他的耳中:看完视频，你的言哥还会要你吗？
这样的你，配不上你的言哥了，他那样好，你何必去玷污他的名声。
活着很痛苦，死了就好了，大家都好！
魔性的声音一直围绕着他，言哥的声音越来越远，听不见了。
是啊，挣扎着活了六年了，这六年好像是偷来的，本应该那个时候就要死掉的人。
活着，他好像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因为他，小希被人暗算了；因为他，佳怡的婚礼有了遗憾；因为他，师兄躲去丹城小岛……
再见到言哥，言哥对他还是那样的好，是他的光，可是他被黑夜侵蚀透了，他的言哥，作他心中的那束光就好。
水咕噜咕噜灌进他的口腔，他漂浮起来了。
穆瑾言抓住沐清池一闪而动的食指。
“沐沐，你能听见我说话，对吗？”
“沐沐，言哥在等你，睁开眼睛看看言哥好不好？”
“沐沐，你答应陪我去丹城跨年的，你忘了吗？”
穆瑾言看着心电图越来越平缓，无力感席卷全身。
沉在水里，言哥的声音穿过海水直击他的天灵盖，沐清池在水里睁开眼，仰头望向水面上打下水中的那束光。
沐清池的手指动了动，被穆瑾言握着，露出的指节碰了碰穆瑾言的手，眼睛睁开一条缝。
穆瑾言低头看了看沐清池的手，确定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在动，抬眼望去，沐清池正眯着一条缝看他，嘴巴在动。
他从座椅上站起，俯身贴近沐清池。
“言…哥，别哭……”
“好，沐沐，言哥不哭不哭。”穆瑾言伸手抹掉自己脸上不经意间流下的泪。
反应过来，按响了床头的呼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