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酒馆馆内的，他只是低着头，紧紧地攥着那张写着成绩的卷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恶魔一条巨龙，三道身影在酒馆的角落的一张酒桌旁坐下。
艾文久久没有言语，远处的阿比盖尔在看到艾文出现的那一刻，明眸中明显有娇羞闪过。
因为，在前一晚，她好像做了一个关于艾文的梦，场面让她有些害羞。阿比盖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连忙摇头驱散脑中这旖旎的场景。
她接了两杯酒水以及一杯温水朝着艾文的方向走去，没了刚刚的那份娇羞，取而代之的一抹凝重。
因为，她在刚刚也听说了艾文的成绩，似乎是有一门不合格，这也就意味着艾文无法再在魔塔继续学习下去了。
只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她相信这一定是艾文努力过后的结果。毕竟，从小就呆在彼列区的艾文能在魔塔获得这样的成绩也不能算差，只能说还不够好而已。
“安安稳稳呆在酒馆也好，以后换我来保护他！”
阿比盖尔心中如是想着，端着酒水便来到了桌前。
“森德阁下，布雷泽阁下，你们的酒。”
阿比盖尔微笑着恭敬地把酒递上，而后把温水推给艾文，温柔地开口，
“没事的，你一定已经努力过了。以后的路还长，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路呢。”
原本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的艾文在听到阿比盖尔这句话后，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泪水滴落在已经被他捏得发皱的卷轴上。
远处，施耐德偷偷瞥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早在森德拿着成绩单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森德的异常。作为曾经阿加雷斯军团的军团长，对于有着拉塞纳之冬雷称号的森德早有耳闻。
看到艾文的成绩单后，施耐德本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还有些自豪。自家这个惫懒货竟然能通过四门考试，只在礼仪基础这种华而不实的课程上折戟，这怎么能让他不感觉高兴。
只是，森德后来和他说的那些话却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带这小子去参军？”
仰面躺在柜台椅子上的施耐德，随手拿了本账本盖在了自己脸上，想着森德和他透露的那些秘密。
“不惜改掉他的成绩单，都要让他去挣军功...究竟是何意啊？”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老子就是为了让他能安稳点生活，可到头来...？”
施耐德没有想下去，只是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憋闷。
他低声痛骂，想要借此释放一点心中的不快，
“妈的！那群该死的臭虫们...”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人界的那群讨厌的人族。
酒桌前，眼泪不断滴落的艾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是那般任由眼泪滴落，打湿那张象征着耻辱的成绩单。
他的心中是这样的不甘，他觉得明明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是达不到自己的目标呢？
“我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痛哭的艾文不止一次在心中呐喊，在心中嘶吼。
直到后来，经历了更多事情后，艾文再想起这次的不甘。
他才懂得，原来这是他的傲慢。
后来，他才懂得，生命中有太多的徒劳无功，不是每件事努力了就会有结果。
更多的，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么，努力的意义是什么呢？
那时候，艾文还不能理解。
如果，后来的艾文能回到过去的话，他一定会真心诚意地告诉自己，
“努力最终的目标不应该是一个理想的结果，而是心中的不留遗憾。”
只是，这都是后来艾文才逐渐明白的道理。
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努力好像都如同一阵青烟，消散于空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酒桌上的气氛有些低落，阿比盖尔看着这般难过的艾文，就这样站在他的身边。
虽然阿比盖尔的心如刀割，但是她拼尽全力忍住了把艾文抱进怀里的冲动。
因为，她隐约明白，要是这个时候把艾文抱进怀里，只会害了对方，让他永远没有办法再成长一丝一毫。
这是艾文必须自己迈过的一道坎。
布雷泽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包括施耐德那边的动静。
“这几个恶魔，有趣啊，当真有趣！”
他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要不是莱兹，我可真的要喜欢上恶魔这个种族了，这几个恶魔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作为王之下的布雷泽，在他的视角中，他看到了太多细节。
这些细节足以让他窥探到几个恶魔各自的情绪变化，以及这件看似不大的小事背后的些许布局。
布雷泽重重地把杯子砸在桌上，
“我布雷泽·灾焰！从不侍奉懦夫！丁点挫折就要如此，不配成为我的主族！”
说话间，一个火焰印记自他的头颅显现，相同的印记也从艾文的手背上浮现。
“我侍奉你不仅仅是因为约定，也是因为你敢在必死之局下向我刺出赴死一剑！”
布雷泽洪钟般的声音在这酒馆内炸响，引得所有酒馆恶魔的视线投来，
“此刻在你的身上，我再也看不到当时的那份勇气，也看不到那时候愿意用生命拯救纽克莱尔的崇高！”
艾文猛地抬起头，不知道布雷泽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他茫然地看着对方，没能顾得上擦去满脸的泪水，却听到布雷泽再次怒吼，
“我且问你！如今的结果，你可甘心？”
艾文下意识一擦鼻涕，缓缓开口，
“不...不甘心...”
“我再问你！你准备就此止步不前？”
“不是...我...”
还没等艾文说完，布雷泽猛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既不甘心，又不愿意停下脚步，那就干脆往前冲去，管它前方凶浪滔天还是锦绣山河，战！战个痛快！”
最后五个字，布雷泽甚至隐隐加持了一丝龙威，整间酒馆都在一瞬的安静过后，爆发出来了恐怖的战吼声，酒馆的墙壁都在这战吼声中微微颤抖。
“战！战！战！”
是这些恶魔都被布雷泽的言语所带动，勾起了无穷的战意。
艾文感受着周围的声浪一股接着一股朝自己涌来，方才的那种难受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一种战意的共鸣。
他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眼前的水杯中的水都在声浪中出现一圈圈波纹。
艾文只觉得一股豪气自胸中迸发，心中不自觉地想着，
“妈的！不就是一场考试，去他妈的！就像阿比说的，这条路不通，还有别的路！”
他猛地把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学着布雷泽把杯子砸在桌上，
“战！冲就完事了！”
那一刻，艾文身上那股子颓败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一股蓬勃的朝气。
“小子，老子这次就真心地拉你一把，以后可别让我失望了。”
布雷泽看着艾文，微微一笑，再次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饮尽，心中暗自想着，
“今日无事，宜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