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安宫。
“你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放心，就这么让高明跟着那小子下去了。”
李渊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地，而李世民这个皇帝也只能站在一边。
没办法，谁让李渊是他爹呢。
“那小子办事还是有谱的，虽然他有很多令人诟病的地方也经常犯一些小错误，但根本性的大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李世民低着头，语气很是无奈。
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了冯盎和柴绍让人以六百里加急送到长安的战报，在得知进攻马上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很高兴的。
不过这事儿正好让李渊给撞上了。
自从离开了太极宫之后李渊就很少到那边去了，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蜗居在那个弘义宫改的大安宫里，偶尔也会去东宫或者霸上，但一般不会去太极宫。
事情就是这么的巧，以至于让李世民都怀疑他老爹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布置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眼线。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排除了。
李渊这两年没什么娱乐，甚至就连仅存的那啥事儿都在冯智彧的劝说之下收敛了很多，所以自那之后他去找冯智彧或者李承乾、李恪和李泰这些小辈的次数明显多了。
前两天他才刚去考校过李泰兄弟俩的功课，今儿个想去见见他的大孙子李承乾，但却被告知李承乾离京了。
这才有了李渊去太极宫兴师问罪的事情。
“别的不说，那小子的想法千奇百怪的，不过确实也是没犯过什么大错，不过冯盎毕竟还在呢，你就不怕他有什么想法？”
李渊闭着眼睛，摇椅一晃一晃的，似乎不是很着急。
“明达……还好吧。”李世民迟疑了一下。
“其实倒不用担心太多，毕竟高明跟代玉的婚事近在眼前了，一切也都确定了下来。”
李世民在这方面还是持乐观态度的，毕竟在这个时代儿女亲家其实就是最正常也最常见的联合方式了，而李氏皇族跟岭南冯氏的联合也可以称之为最稳固的联合。
冯代玉只能说是庶出，但李承乾却是嫡子，而且还是嫡长子，是以后要继承皇位的，冯代玉要自然而然地成为太子妃，在最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种联合还不够坚固？如果不够，还可以加。
冯智彧是嫡子，虽然是嫡三子但也是嫡子，而且自古以来都是长子受重幼子受宠，冯盎对冯智彧这个小儿子的宠溺虽然不明显，但却也还是有的。
最起码，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冯智彧胡闹这么多年，还费心竭力地去帮他找了个当时的赵郡李氏这个姻亲对象。
要知道，当时的赵郡李氏虽然只是五姓七望之中排名倒数的存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姓七望再怎么落魄也是五姓七望，是当世鲜少有人能及的存在。
这，就够了。
“你说的倒是不错，而且这小子很有一套。”李渊屁股下的摇椅缓缓地停了下来。
“这两年这小子做的事情不少，也很重要，草原上的事情朕都听说了，那小子做的那些怕是你一辈子都想不到的。”
俗话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李渊训起李世民这个皇帝来是一点都不客气，因为那是他儿子。
“父皇说的对。”李世民满脸的苦笑，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吃瘪的也就只有两人。
一个是从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冯智彧，另一个就是他的老子李渊了。
“且看看吧，高明这次南下不知道能学到什么东西，但见见战场是个什么样子也是好的，他和你可没得比。”
李渊站了起来，摆手让起身伺候的宫女走开，亲手给自己的二儿子倒了一杯茶。
“你当年走南闯北的，在给大唐打下了这么大一份基业的同时也见识到了足够多的东西，这是你能做好皇帝不可或缺的助力。”
“跟你相比，高明少了这么一份经历。”
“之前去灾区的事情很好，其实朕也想过，只是没有说过，没想到这小子倒是先说出来了，而且还弄了那么一出。”
李渊说的是冯智彧以粮买人的事情。
说起来挺残酷的，这件事在那些灾民们心中是难以抉择的大事，是关乎一辈子的事情，但在李渊这些人的心中不过是让自己子孙历练的一个机会罢了。
“那小子说过，庭院里长不出栋梁之材，太平天子也做不到言出法随。”
说到这事儿，李世民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的想法很多，不仅仅是那些火器，他在教育人这方面也很有一套，所以儿臣才会让他成为高明的太子少傅，甚至是重启三师。”
“且看看吧。”李渊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如果这小子的路没走歪，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霍光那样的人物，但若是走歪了的话……”
“不会的。”如此笃定的李世民很是少见，少见到让李渊都为之侧目。
“那小子当真是个怪人，不仅能够为了襄城的身子而推迟要孩子，甚至还对美色、钱、权都不感兴趣。”
“按照常理来说，当一个人走到他这个位置上的时候难免会起贪心，再加上被君主所宠信，这种情况极有可能会更加严重，但这小子偏偏就不。”
“从那小子进入长安到现在，他就从来没有为过私利而跟儿臣要求过什么，就算是有也是对朝廷有好处的事情，比如草原的羊毛和口蘑生意。”
“至于美色……”
李世民话没说完就笑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的李渊也笑了起来。
若说一个人不爱钱权倒还好说，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说一个男人不好美色……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不好美色的男人，如果除去那些精神或肉体上不正常的就更少了，而且比不爱钱权的人少得多得多。
“报！”
就在父子二人同时开怀一笑之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启禀陛下，岭南急报，六百里加急。”李君羡从门口迅速跑了过来。
“父皇？”李世民看了看李渊。
李渊摆了摆手，他已经不是皇帝了，而且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也已经解开，不会再做这种会让他儿子猜疑的事情。
李世民也没有强求，直接划开了信封上的火漆，低头看了起来。
“父皇，岭南大捷啊！”李世民笑着将密信递到了李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