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凝与陆森皆是一惊，齐齐往后退了两大步。
倪臻持续呕吐着，又吐出了几团黑色黏液，倒是再没有东西蠕动。
“老师，你……没事吧？”苏小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黏液覆盖住了刚才蠕动的东西，她看不清是什么，该不会他……
但倪臻自己却也吓了一跳，感觉嘴里一片苦涩，头也有些痛，似乎有什么恐怖的画面一闪而过。
他定了定神，擦干净嘴角，蹲下身子，拿起一片茶杯碎片拨开，一条如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在扭动，过了一会儿，就死了。
“这个……”他看了半晌，才迟疑着问道，“是肠道寄生虫吗？”
“……”
这个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寄生虫吧？而且还是被吐出来的。苏小凝对他的迟钝有些无语，但看他神智清醒，应该还没异变吧。
“老师，你还好吗？”
倪臻将嘴里的苦涩咽了下去，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应该是没事吧？”
他心里也隐约觉得不对劲，那些黑色的黏液怎么看都不像胃液，还有那条诡异的虫子，从没听说过这种颜色和形状的寄生虫，但是他不敢想下去，不知为何内心总有种无比巨大的恐惧感，潜意识里他不想去思考。
他抬起头，想让两人送他去医院看看，却发现他们正以一种惊骇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怎么了？”他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跟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动。
他用手拍了拍腿，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背上的血管在剧烈地跳动着，肌肉间，有很多黑色的椭圆形物体鼓起，都快要撑破皮肤了，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一样。
“我……我怎么了？”
强烈的恐惧感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上一阵阵发冷。
苏小凝与陆森退到了门口，各自持了一把短刀，警惕地看着他。
倪臻胸口的剧痛开始蔓延到全身，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全身血管都在剧烈跳动，如擂鼓一般。
“啊——”他不由跪下身，脑海里有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渐渐苏醒。
恶臭的河边，一只巨大的虫子趴在他身上，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然后尾部有根管状物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段极为恐怖的记忆，因为太过于可怕，而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吃力地说道：“你们……快走……快……”
苏小凝不再隐藏自己的能力，闪电般移到了他面前，举着刀，却有些迟疑。
按理来说，异变的生物应该就地格杀，以免不受控制，给他人带来危害。但这毕竟是她的老师，而且还是个非常好的老师。
倪臻没想到她速度如此之快，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人？”
他剧烈地喘着气，体内不停地有东西在游走，他知道快来不及了，只能赌上一把了。苏小凝是他的学生，他了解她的性格，就算不是人，也是可以信任的人。
“把我……床底下……那个包……带……带上，然后……然后送我去……东郊……化工厂。”
苏小凝迟疑地看了眼陆森，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裤管却被他抓住了：“求你……”
倪臻的眼睛依然清亮，眼里透着哀求，并无邪念，看上去理智尚存。
陆森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语气里带着歉意：“那里我们之后会去，但是你现在……”
他不忍再说下去，将刀子抵在了倪臻脖子上。
他的体内不知道有什么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跑出来，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苏小凝此时却抓住了他的手，直觉告诉她，老师不是坏人。
“小凝，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我相信老师的为人！”
她坚定又执着的样子，让陆森深深皱起了眉，他是坚决反对她去冒险的。
万一这是个陷阱，即使她有不死之身，复原也需要时间，而且还不知对方会有什么卑劣手段。
然而苏小凝却直接将那包拿了出来，然后一手抱起一个，说了句“准备”。
陆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双脚腾空了，接着，他看到周围的景物如同坐在火车里般，快速后退。
他有些喘不上气，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倪臻，他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呕吐的欲望，腮帮子鼓鼓的。
苏小凝不敢用尽全力奔跑，因为这样的速度加上压力，两人会全身骨折并且窒息而死，可不会只是有些喘不过气那么简单。
好在晚上的街道人不多，陆森指引着她往没有监控的小路走。
原本开车需要40分钟的东郊化工厂，只用了20分钟就到了。
还好，倪臻还没变化。
他捂着嘴，把从胃里反上来的东西又咽了下去。
陆森想到那些黑色黏液和虫子，就觉得有点恶心，但又怕他骤变，只能忍着胃里的不适，继续盯着他。
倪臻艰难地挪动着双腿，往化工厂后面走去。
他步履蹒跚，速度连蜗牛都比不上。
“老师，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倪臻全身痛得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一堆东西在密密麻麻地啃食着他，特别是胸口，冷汗浸湿了衬衣，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在剧烈地起伏着，他知道那些东西要出来了。
“排污河……后面……”
苏小凝又是一手一个来到了那条河边。
因为长期的化工污染，这条河早已不复曾经的清澈见底，河里黑乎乎一片，浑浊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倪臻一到河边，就挥开了苏小凝的手，拿过了自己的包，艰难地说道：“你们走……快走……”
“老师！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你要炸死那东西是不是？”
苏小凝早已闻到了包里的火药味，加上他决然的样子，已猜出了几分。
倪臻摇了摇头，嘴里一边说着让他们走，一边往河边一个高高的土堆爬，然后用手刨着上面的泥土。
陆森与苏小凝一同走过去帮他，他们刨了五六公分的样子，感觉手下忽然一空，一个巨大的洞口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