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的在意、思念、挣扎到底算什么？可笑的是她自己，原来才是真正无知。
抬起头时，眼眶一下子就泛红，眼泪在里头打转酸涩。
再到下车时，她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倒是开车的司机好久不能回神，刚刚如果……他没看错，太太是哭了吗？
几乎不敢多耽搁，很快他就将这个事情告诉邹易丞。
……
池近想了一夜，那男人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将他家隔壁的邻居收买，况且她问了池烨同，家里对门是一户老人。
想来想去，只能是自己的手机里。
她侧着身，透过纱帘的白色月光将卧室照亮了一半，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充着电。
什么时候就被监视的。
池近在脑海里搜索着和邹易丞重逢那段时日，记忆停在没有手机的那段日子。
算算时间，竟然都那么久了。
池近躺正，眼里泛起的雾气将视线变得模糊，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随后将头闷在被子里，想要放声痛哭的抽泣欲望化作力量，狠狠的咬上了自己的胳膊。
她是在气自己，换做别人被监视了这么久应该是生气和暴怒，而自己呢？如果是他在身边的话，而自己只会装模作样的生一小会气，然后伸开手问他要抱抱，并且对此表示谅解。
原来一个人上赶着的性格和犯贱并不会随着经历了第二次而改变。
那种改变只是因为换了个事情，重复再发生一遍。
她就是天生的没出息和缺爱。
池近把自己这种叫贱种。
夜里下单的手机第二天一早快递就送货上门了，她还顺便又办了一张卡。
池烨同以为是她手机坏了，没想到看到在客厅换手机卡的池近，说了两句。
虽然家里现在没什么困难，但是钱也不能乱花啊，那个手机拆掉手机盒还和新的一样。
池近仰躺在沙发上试用自己的新手机，她直接下单的是最贵和最大内存的那款手机，对于池烨同的问责充耳不闻，全然将自己上学时的那股娇纵耍到极致。
如果有可能，她想下单的不止手机，七位数的存款余额，她可以去顺势买个车。
但是为了不吓到池烨同，她觉得这个事还是放放。
新买的手机没有手机壳，她就那么拿着，一整天池烨同看着池近放手机的那样子，心就揪着，生怕裸机第一天就摔碎。
池近一点也不在意，每每池烨同说道，她就无赖道：“大不了再买一个。”
反正不差那点钱。
离过年还有两天时，李瑛也回来了。
池近也不用在家陪着父亲，而是拿着李三窈回家过春节前给她的钥匙跑到了她家。
她简单的打量了一下极简风的家和冰箱。
打算一件事一件事办。
坐在李三窈家弹簧早就坏了的沙发，随手下单着一些家具用品。赶着初七李三窈回来时将房子弄好。
有钱就是好，下单根本就不用考虑价格，更不用说明天是几号，凡是明天可以送到的都无脑下单。
池近站在客厅，一边看着需要换的东西一边捡最好的买，又将那些收拾好的垃圾装袋，等一会出门统一下楼。
发现池近彻底失去联系是在大年三十读秒到初一的那个晚上。
他到底也是忍不住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看着发出去的那句新年快乐旁边的红色感叹号。
醒目和刺眼。
射击场馆。
他握紧手机，忽然就觉得连最能发泄的情绪的娱乐此刻都变得无聊。
这边周隼刚换好衣服，想着这回一定要赢他的想法，进来时脚底就像是踩着风。
只是刚进来，邹易丞和他擦肩而过。
一张俊脸黑的不像话，就像是没看到他一般。
头一回，周隼觉得时间仿佛回到了初见邹易丞的时候，他也是对自己这么无视。
来到靶场，看着那边没有放好的枪以及不及格的靶数，也没再打而是跟着出去。
发生什么了，手能飘成这样。
邹易丞步子迈得快，没有方向，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出去要离开。
将身上的装备拆下直接扔到了一旁的桌上。
拿起手机拨通另外一个号码，血色渐失的薄唇单单吐露出两个字：“回国。”
……
李三窈的房子软装，步骤也快，唯独剩下了需要粉刷的墙面。
只能最后来，最快的工人也要初三才能上岗。
但是池近要着急回一趟禾城。
外婆病危入院，谭姝好打电话低语让她回来一趟，这一面也可能是永别。
池近临走前把钥匙给工人留下，墙面就刷个最基本的奶油白，没什么需要调色的技术含量。
禾城没有机场，最近的机场是到隔壁的南州，从里往外出的时候，池近又是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等待的孙相印……以及孙心心。
谭姝好他们在医院照顾着外婆，尽管已经明确拒绝说不用来接，她自己过去，可他们依旧来了。
孙心心很热情，老远看见她就大喊：“今今姐姐。”
池近带了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冬天衣服厚不知道待多久，就多拿了这些。
孙相印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在前方带着路。
池近的手臂被孙心心缠的很紧，经过上次那件事，孙心心对池近的那点挑衅也没有了，此刻像是一个期盼姐姐回来的妹妹一般。禾城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出太阳的时候温度没有那么低。
所以旁边的两个人一个人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另一个则是单薄的粉色貂绒外套。
唯独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腿羽绒服，白色的围巾裹的很严实。
今天那边雨家暴雪天，温度低的吓人。
孙心心笑了一声，打趣道：“今今姐，穿着这么多，恐怕你会热啊。”
他们走的方向是停车场，在外面。而此刻，外面艳阳高照。
很久没有回来了，她都忘记家乡的太阳是暖和的，也不会下雪。
在常安呆了那么久，户口也迁了回去，可她还是这里的人，同时也是自己家乡的风水更养人。
走去停车场时，池近将围巾摘了下来，暖洋洋的光照在她的皮肤上，白里透着粉，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孙心心羡慕道：“今今姐姐，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啊，我脸颊的毛孔大的都能插秧。”
孙相印拿着行李走在前面，听到她说话时，头忍不住扭回来。
站在阳光下的池近，像是一颗剥了壳的水蜜桃，明明没有打扮，但依旧耀眼。
还好他的心是藏在胸膛里，要不然恐怕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心思。
池近本想着她来开车，毕竟旁边的两个人是孩子，但是孙心心拉着她往后排送，“没事，孙相印车技好。”
池近坐上车时，看着再放行李箱的少年，轻笑一声，重复道：“车技好？”
那句话是反问号。
虽然她是老师，但脑子里复杂的知识总是容易让人想歪。
她的话轻飘飘，落入少年耳廓里，放在后备箱的手一顿，耳朵尖上渐渐爬满连片的红。
发动车子时，他忍不住看向后排的女人。
她是结了婚的。
得不到的东西也是最容易肖想的，孙相印本觉得自己的冒出来的那些不应该的感情是正常对美丽事物的欣赏。
可是谈了一段一个月的恋爱后，却发现在跟女朋友接吻时，脑海里浮现的总是自家姐姐的那张脸。
一路上的孙心心的笑语和打趣孙相印的拌嘴一直持续到车子开进禾城的收费站。
外面阳光还是那么大，可就是渐渐都安静下来了。
池近想先去医院看外婆。
很多事情都不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她已经无法确定外婆这一次住院能不能挺住。
老年人身体弱，一点点小病小灾都容易挺不过去。
病房内，许久不见的外婆失去了往日的严肃，面容少见的温和，只是眼睛闭的很紧，像是在睡觉一般。
“你外婆就是这样，时而有意识时而无意识，医生说现在这个阶段只能靠自己有没有意志活下去。”谭姝好将洗好的苹果递给她。
池近微微一愣，缓缓接过。
外婆突然病危不是因为摔倒或者生病，而是去市场买菜时，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想着休息一下，忽然人就晕倒在地。
好在旁边有人接住了。
但还是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下午的时候，池近和他们一起在医院吃的饭，等回去到病房上，在床上躺了一天的老人，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安静的坐起神来，那双被皱纹挤压的眼睛看向窗外，听见房门外的动静时，老人回头，在看到人群中那个许久不见面的外孙女时。
迷离的眼神渐渐清澈起来，脸上的表情微微动容了一下，伸出那只手背上还粘着止血贴的手臂示意池近过去。
等她走过去时，老人才动了下身子，手颤巍巍摸了下她的脸颊。
“是今今啊，怎么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走时，那会还是短头发呢。”
池近本不想哭的，可是听见她那么有力无气的声音忍不住啪嗒掉了几颗眼泪。
外婆这个人是典型的人冷心热，年轻和外公自由恋爱结婚，结婚又被外公照护的很好，老一辈人观念都是生男孩传香火，但外婆却只生了一个就没再生了。
外公走的早，而女儿又不省心，她像是彻底看开，什么事也不操心，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照顾花花草草，一个人享受生活，不希望子女没事叨扰。所以那些年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时，并不是很快乐，但是日子很轻松。
因为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外婆也不怎么管她。
后来她要和程晋同居，谭姝好不管她，只有那个面冷的外婆第一次对她说软话。
池近直到这辈子也忘不掉，即便那些事情在她的记忆里根本不曾出现。
“今今，外婆只要在一天你都是有家的孩子，程晋那男孩很好，可是没结婚前，你还是继续在家住着吧。”
是挽留、是关心、是看不见的爱意。
在外呆的久了，光想着逃离程晋，忘记了这里还有爱她的外婆。
池近回握住她的手，白皙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扒拉，像一只小猫。
谭姝好的漂亮也是遗传外婆的。
即便现在容貌不复从前，可是长满斑纹的手背颜色依旧能看得出来年轻的风姿。
“对不起，外婆。”池近垂头，睫毛轻轻颤抖，还挂了几颗泪珠。
是她回来晚了。
如若不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她根本看不到面冷的外婆对她的爱。
外婆有开始昏睡不醒，医院的陪床可以留一个人。
池近想要自己陪着，但谭叔好和孙永年以她没有经验和医院不方便休息为由让她回了家。
确实不方便，这个病房是个双人病房，夜里是要打地铺睡觉的。
池近临走前看了一眼在昏睡的老人，默默的攥紧了自己的新手机。
银行卡的余额总算是能派得上用场。
不过太晚了，医院缴费处的人已经下班。
孙家是三室两厅的房子，其实挺大的了，但是现在多余一个池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排住房的问题。
他们是想让池近住家里的，大过年住外边不像话，但是住家里，他们不确定池近愿不愿意和孙心心一起住。
这边孙心心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对于要和池近一起住表示很激动。
倒是池近。
车开了一半，她才说自己已经定了酒店。
这让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
“酒店不能退，离医院也方便。”池近将刚刚下单好的页面放大。
她定的是一个四星酒店，位置其实就在医院边上的一条街。
和谭姝好不亲切是事实，何必要回孙家呢。她是这么想的，态度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这些年来，到底是生分了。谭姝好只能点头，将她送到了酒店。
关上门，池近觉得这个世界都清净了些。
家里少个人到底安静程度是不一样的，孙家吵吵闹闹，她不习惯。
酒店的地理位置很好，因为过年的原因，人少，前台给她升了一个房型。
行政套房。
池近脱了衣服，将空调温度开到最大，能不升吗？
一个星期花了五千多。
都是拿钱堆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