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明看来，九川皆是十六州的囊中物。
更何况黎川还属于下三川，本就站在九川的底层。
如今不过是稍得意了些，就敢耀武扬威地和他们十六州硬碰硬。
“十六州也曾为九川驱使。”慕容瑾面色冷然，说话毫不留情。
沈若凝尚在闭关，此时天都之行并未参与。
可临走前，沈若凝交代让他照顾好陛下。
“你！”霍明拔刀。
百年前的事情，也拿出来说？
“何必旧事重提，这百年九川可敢在我十六州面前放肆？”周初摁住了霍明拔刀的手。
寻衅滋事也不能是他们先动手。
“有什么狂的，黎川王也不过是靠着男人平定下三川。”霍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讥讽。
何苒心里一震，气的牙齿打颤：“十六州领主还是个人妖混血的杂种！”
这下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局了。
两句话都直插彼此心脏，直接动手得了。
“住手！住手！”
从远处赶来的霍景吓的目眦欲裂。
高昂的声音甚至差点儿撕裂了他的嗓子。
“......”
“......”
拔出的刀没有收回，也没有扬起。
两拨人都看着霍景。
“霍景？”
“霍景！”
两道声音。
一道是霍明，极其不悦。
一道是何苒，颇有几分惊讶。
两人叫完又对视一眼。
霍景头大了。
“误会...误会。”
“有事我们好好说。”
“千万别动手，伤了和气。”
霍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绝对不能打起来。
“不过是有人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听不得实话罢了。”霍明双手环胸，不屑冷笑。
“你着急动手，也应该是你们心虚。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何苒反唇相讥。
霍景头疼。
“什么实话？”
他决定耐心调解。
“我说，黎川王靠男人.....”霍明故意提高了声音。
“霍明！”
不等何苒说话，霍景先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反问：“你疯了！”
什么话都敢乱说？
这话别说黎川这些人听了不悦，要是让君上听了.....
“我实话实说.....”霍明想跟霍景吵一架了。
关于黎川战神和黎川王之间的流言和秘辛都传到十六州了！他有什么说不得！
“说什么？”
霍景话再次被打断。
这一次，是殷淮野。
空气似乎因为这三个字冷了一瞬。
男人缓缓踏过门槛，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弯刀，眸色深沉。
明明下午阳光正盛，温度随着男人一步步走近渐渐冷却。
仿佛连阳光都畏惧他的存在，不敢在他身侧停留分毫。
殷淮野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无论是十六州...还是黎川。
“君...君上。”霍明心底发冷，但还是大着胆子叫道。
“君上！”
霍景一把抓住霍明的手。
他真怕这人嘴里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殷淮野一步步走向他们，却停在了何苒面前。
狭长的凤眸分明冰冷，声音却少了些方才的戾气：“她呢？”
何苒心脏猛然跳动着。
畏惧。
是的，每每见到这个人她都觉得害怕。
像是人害怕黑暗、害怕血腥、害怕杀戮。
这是本能。
可今日，她的神情里，还有震惊。
这个男人....
她认得！
她知道他是陛下的奴隶。
是黎川的总督。
却唯独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传闻中那个暴戾恣睢、鸱视狼顾的十六州领主殷淮野。
得不到回答，殷淮野的耐心点点滴滴耗尽，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吓着她的人。
“主.....”
称呼到嘴边转了个弯，咽了回去。
他生疏地叫了另一个称呼。
“黎川王呢？”
他想见她。
“不...不知道....”
何苒本能地摇头回答。
气氛变的怪异起来。
直到青色的身影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陛下圣安。”
黎川的人退开到一旁，弯腰行礼。
霍景同样。
黎川的礼节他还没忘。
他这一行礼，直接让霍明震惊。
殷淮野指尖颤动着，指节发僵。
嗓子像是塞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面无表情，眼底没什么波澜。
空洞宁静。
看不到万物。
她没有让黎川的人起来，也没有注意到殷淮野。
什么也没想，却又什么都在想。
浑浑噩噩。
她来这里三年了。
帝嬴、楚墨为.....
仿佛一下子涌到她面前揭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直到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腕。
云青梧回神，她抬头正对上殷淮野的双眸。
漆黑一片，暴戾、阴冷被压下，摆在明面上的是委屈。
殷淮野疯了。
他宁愿云青梧讨厌他、讥讽他...也不希望全然无视。
他心心念念的人眼底没有了他的影子。
将他视如空气。
心底的阴暗肆意滋长蔓延攀爬，却又被他遏制。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想要杀人。
唯有血腥才能平息一切，弥补缺口。
可...
他也不能。
那些发泄的方法，面对小菩萨他都不可以。
于是委屈。
所有情绪最终化为委屈充斥着他整个心脏。
“阿野？”
云青梧如梦初醒般轻声叫道。
两年过去，这两个字还是这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一如当年。
她觉得男人的眼底似有水光。
哭...眼泪吗？
殷淮野动了动唇，那些方才在心里建起的围墙瞬间崩塌溃散。
缺失的得到满足，叫嚣着愉悦，流淌在每一滴血液。
“主.....”
主人。
她是他的主人！
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
云青梧想要说什么，喉间涌上腥甜，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胸口闷闷的疼。
今日强撑了这么久，还喝了酒，报应终于来了。
云青梧想要抬头摁太阳穴，却早已被人抱了起来。
熟悉的灵气疯狂朝她身体里涌入。
场面混乱嘈杂。
她听不真切。
应是许多人在叫她。
“没...没事儿。”
云青梧扯着殷淮野的袖子，轻声道。
她看到了男人红了眼眶，眼角真切地有一滴泪。
殷淮野抱着人，慌忙朝着主殿的卧室内跑去，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心脏仿佛被千万根丝线绞在一起。
疼的滴血。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