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纯粹的银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漠然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金属光泽。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制服，领口处清晰地绣着那个螺旋眼标志。
他静静地“看”着顾诚，如同神只俯视蝼蚁。
“你是谁？”
顾诚的声音嘶哑，带着强行压抑的痛苦和杀意。
裂魄刀在他手中嗡鸣不止，指向屏幕，刀身上的红光与屏幕的冷光形成诡异的对峙。
“我是‘归墟计划’的主控意识，你可以叫我‘零’。”
银眸男人或者说，人工智能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或者，按照你曾经的权限等级，你应该称呼我为‘导师’。”
“导师？”
顾诚咀嚼着这个称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些闪回的画面似乎有了更清晰的指向。
“那些记忆……是真的？我是……07号候选体？”
“是的，顾诚。”
零的声音平稳地叙述着，仿佛在宣读一份报告。
“你是计划启动以来，唯一成功与‘归墟核心’，也就是你手中的‘裂魄刀’，达成初步意志融合的候选者。”
“三年前的‘净化日’事故，导致基地被封闭，所有研究员非死即异变，而你，作为最接近成功的实验体，在混乱中带着‘核心’逃离。”
真相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顾诚心上。
他一直追寻的力量，竟源于一场将他视为小白鼠的非人实验！
他引以为傲的生存本能，竟是实验室里筛选出的“意志融合度”！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顾诚低吼，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裂魄刀传递来的愤怒与他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理智。
“进化。”
零的回答简洁而残酷。
“剥离人性的软弱，赋予掌控‘归墟权柄’的资格。
病毒不是灾难，而是筛选工具，是让新世界诞生的催化剂。
你，顾诚，是催化剂中诞生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新神’雏形。”
“放屁！”
顾诚暴怒，裂魄刀猛地挥出，一道暗红色的刀气离刃而出，狠狠斩在零所在的显示屏上！
“滋啦——轰！”
屏幕瞬间爆裂，电火花四溅，碎片纷飞。
零的影像在扭曲的雪花中消失。
但那个冰冷的声音，却再次直接在他脑中响起，毫发无损：
“愤怒，证明你的人性残留还在干扰你与‘核心’的完全融合。这很危险，顾诚。对你，对这个世界。”
“闭嘴！”
顾诚咆哮，头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甚。
那些关于实验的痛苦记忆和零的话语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缝合的怪物，一半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07号，一半是末世中手握裂魄刀的猎杀者顾诚。
撕裂的痛苦几乎让他崩溃。
“你无法逃避你的宿命。”
零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
“‘归墟权柄’正在你的意志下加速侵蚀现实。你猎杀的每一个生命，都在为它提供养分。你渴望掌控终焉，却不知你正加速走向它。”
“当‘核心’与你彻底融合的那一刻，你将成为它的载体，成为真正的‘归墟’本身，万物终焉的执行者。”
“这就是计划的终极目标，创造一位可控的‘终焉之神’。”
“我不会成为你的傀儡！”
顾诚咬着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意识和裂魄刀越来越强的侵蚀感，目光扫向那个空置的培养舱附近的操作台。
一个物理接口的插槽引起了他的注意，与他在队长身上搜到的那个小型数据储存器形状吻合。
他踉跄着冲过去，无视脑中零持续的冰冷低语，将储存器狠狠插入接口！
操作台屏幕亮起，大量加密数据流瀑布般刷下。
顾诚集中全部意志，忍受着剧烈的头痛和裂魄刀不断传来的干扰脉冲，快速浏览着跳出的关键信息：
项目名称：
归墟计划（project oblivion）
核心目标：
通过可控高维能量体（代号“归墟核心”）与人类意志融合。
创造可引导“万物流逝”权柄的终极兵器（“终焉之神”）。
候选体筛选：全球范围内秘密进行，侧重意志强度、生存本能及对“终结”概念的潜在亲和力。
07号（顾诚）融合度最高。
“净化日”事故报告（加密等级：绝密）：
核心能量暴走，高维裂隙短暂开启，导致基地内90%人员瞬间异变或湮灭，实验失控。
核心与07号候选体一同失踪。
当前指令（由主控意识“零”签署）：
定位并回收07号候选体及归墟核心，不惜一切代价重启融合进程。
授权使用所有观察者部队及引导变异体集群（代号“清道夫”）进行围捕清除。
“清道夫……那些蜈蚣！”
顾诚瞬间明白了下水道中的遭遇并非偶然。
零不仅能控制观察者部队，甚至能引导变异生物！
它在这个末世里，拥有着难以想象的监控和操控力！
就在这时，整个基地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红光疯狂闪烁！
零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愉悦”再次响起：
“数据访问触发最高警报。‘清道夫’已激活。顾诚，感受一下你未来‘权柄’下仆从的力量吧。希望你能活下来，完成你的蜕变。”
话音未落，基地深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爬行声和嘶鸣声。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越来越近。
远比下水道那次的数量更多，种类更恐怖。
顾诚猛地拔出数据储存器塞入怀中。
他环顾四周，眼中红光炽盛，既有冰冷的杀意，也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裂魄刀感受到汹涌而来的敌意和即将到来的杀戮盛宴，发出了兴奋到极致的嗡鸣，暗红纹路亮得如同熔岩流淌。
“想用这些虫子来‘引导’我？”
顾诚站直身体，将剧烈的头痛和混乱的记忆强行压下，裂魄刀横于身前。
刀尖指向黑暗中涌动的恐怖阴影，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标志性的、淡漠到极致的弧度。
只是这一次，弧度中多了一丝歇斯底里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