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山风吹散了营地中浓郁的血腥味，却吹不散黑彝族人心中的震撼与狂热。
在娜扎的示意下，几名医疗组的工作人员迅速上前，熟练地给那名吓傻了的白马部落斥候注射了镇定剂。
随后，有人从尸体堆里找到了巴图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用一块破布包裹起来，挂在了斥候的马鞍上。
做完这一切，他们拍了拍马屁股，任由那匹受惊的战马驮着它半疯的主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与密林之中。
整个过程，娜扎手下的工作组成员动作干脆利落，配合默契，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
他们清理现场，收殓尸体，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流露。
这种超越时代的专业素养，在黑彝族人眼中，更增添了这支“神使”队伍的神秘与强大。
马赫依然跪在地上，直到娜扎再次开口，他才敢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马赫头人，起来吧。”
娜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重，“从今天起，黑彝部落将成为神使在这片山区的第一批信徒，你们将获得神的庇佑。”
“是，是！感谢神使大人恩典！”
马赫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身后的族人也纷纷叩首，高呼“神使”之名。
对他们而言，今晚所见的一切，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所谓的“白马”部落的勇武，在神使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能够追随这样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灵，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荣耀与机遇。
娜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宗教的种子一旦种下，再配合绝对的力量展示，就能在这些淳朴而又敬畏神明的山民心中，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传我的命令。”
娜扎环视四周，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所有黑彝族人，明日清晨，在营地集合。我将向你们展示神赐予的工具，教导你们新的耕种之法，建造更坚固的房屋。你们的孩子，将有机会学习神的文字，了解世界的真理。”
“同时。”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我需要你们派出最熟悉这片山林的猎手，绘制出最详细的地图。我要知道，这片连绵的山脉中，有多少个部落，多少人口，他们分布在哪里，以什么为生，信奉何种神灵。”
这是李唐在教导她时，反复强调的第一步：建立精准的地理与社会信息数据库。
没有详尽的数据支持，任何宏伟的计划都只是空中楼阁。
“遵命！神使大人！”
马赫毫不犹豫地应下，胸膛拍得邦邦响，“我们黑彝族人，就是这山里的猴子！每一条沟，每一座山，都印在脑子里！明天，我亲自带队，一定为神使大人画出最清楚的图！”
看着马赫那副狂热而忠诚的模样，娜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她知道，征服这片原始山区的第一个支点，已经稳稳地建立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以“科技”为内核，以“神迹”为外衣，对整个山区进行的社会结构改造。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征服，更是教化与融合。
她要将这些散落在山林间的部落，拧成一股绳，变成夫君李唐手中，那颗可以撬动南方，辐射东南亚的，关键的棋子。
……
当娜扎在西南山区点燃第一把“神火”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兰州城，西北王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唐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的并非是传统的线装书，而是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液晶显示屏。屏幕上，正以三维立体模型的形式，缓缓旋转着整个大唐及其周边的疆域图。
山川、河流、城池、道路，被精确地标注出来。
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势力范围：深红色的吐蕃王朝，依旧占据着青藏高原的广袤土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东北方的室韦和靺鞨，则是一片代表游牧势力的青色；
而代表大唐的黄色区域，虽然依旧广阔，但在其腹心位置，一块标注着“淮西”的区域，却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色，并且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李唐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将地图放大，焦点锁定在了长安城以及周边的关中平原。
“吴元济……淮西之乱……”
他喃喃自语，眼神深邃。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吴元济的叛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是继安史之乱后又一次严重的藩镇割据危机。
但在李唐眼中，这不过是历史进程中的一个必然节点。他知道，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唐宪宗李纯最终会以雷霆之势平定淮西，从而开启一段被后世称为“元和中兴”的短暂辉光。
然而，现在，因为他的出现，这盘棋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王爷。”
一旁侍立的李龙，这个外表与常人无异，内核却是超级人工智能的全能仿生人，用毫无波动的声音汇报道：
“根据观星台传回的最新情报，崔、卢、王、郑四姓为首的关东世家，近期与淮西吴元济的信使往来异常频繁。
我们截获并破译了其中三份密信，内容显示，他们正在向吴元济提供资金和军械支持，并许诺，一旦朝廷对淮西用兵，他们将在朝堂之上，以‘体恤民力，不宜妄动刀兵’为由，进行掣肘。”
李唐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笑。
“意料之中。这些世家门阀，就像是附着在大唐这棵大树上的藤蔓，既依靠大树生存，又在不断地吸取大树的养分，甚至不惜在关键时刻，勒住大树的脖子，以换取自身的茁壮成长。”
他很清楚，这些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其力量早已盘根错节，深入朝堂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与皇权的斗争，贯穿了整个唐朝的历史。如今，唐宪宗李纯想要重振皇权，整顿纲纪，第一个要动的就是他们的蛋糕。
而自己的出现，更是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个手握划时代力量，并且被皇帝册封为宗室亲王的“西北王”，就像一条强壮的过江龙，打破了长安城内原本脆弱的政治平衡。
朝廷想利用他来对付世家，而世家，则想方设法地拉拢、分化，甚至控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