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4
我叫盛明，一个高中老师。
今天一个同学问我，什么是青春？
我愣住了，久久没有回复他。
过了好一会，我缓慢地回头看向他，看着他清澈明亮的双眼，笑了笑，“现在的你，正值青春。”
说到青春这个词，大多数人都会想到上学时期，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甚至大学四年，这段时间都是青春。
青春没有固定的颜色，有人的青春是快乐的，也有人的青春是悲伤的。
但我觉得我的青春是黑色的，但又不完全黑，在黑色的边缘，晕染着一层彩色。
我的家庭不好，爸爸去世前，欠了很多债。
债主们经常会上门闹事，妈妈身体不好，我是大哥，所以自然而然由我来出面应对他们。
人们常说，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我经常笑，努力地将悲伤抑制在心中，让我看起来很幸福？
但无论我怎么笑，那些事情都不会戛然而止，它们依旧存在现实生活中。
同样也活在我心里，如同一颗锋利的尖刺，不停地扎着我的心脏。
直到我遇见了他，我的生命发生了改变。
他叫陆泊文，我永远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场景。
那一会我刚来到学校，课室里的同学都各自找着自己的座位，看着四处走动的同学，我陷入了迷茫。
我不知道该和谁坐，虽然我和每个同学的关系都不错，但没有特别好的那一个，我只好傻傻地站着？
突然，我的目光停在了，一个趴在桌子上的同学身上。
他没有抬头，我可以确定他是男孩，他穿着便衣，我记得班主任说过，会有一个新转来的学生？
我知道，那个学生一定是他？
在鬼使神差地促使下，我慢慢地走了过去，“你好，同学，请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我永远记得他呆呆的模样，他呆呆地点头，以及他稚嫩的眼神。
他明明长得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却透着一股奇怪的可爱？
我和他很快成为了朋友。
他和我见到的那些同学不一样，他不爱说话，不爱交流，喜欢独处，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课室里？
我的性格洒脱，喜欢交朋友，于是我总是在他发呆时，和他扯话聊。
经常说一些有的没的，从淡然无味的学习，聊到活力四射的游戏。
我也发现他，和这里的同学都不一样，他不被游戏所吸引，相反对学习却格外有兴趣？
他的成绩并不好，主要元素是因为他没有天赋。
别人背一遍的东西，他需要背两遍。
他喜欢数学，但成绩不理想，因为基础很差，甚至搞不懂公式的运用。
我经常为他讲解，他听得聚精会神。
我们的关系从同学，进展到朋友，最后变成好兄弟。
……
我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它们无休止地攻破着我内心的防线。
我疲惫不堪地看着凌乱不堪的家，我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缓慢地将弟弟扶起，问他，【你还好吗？】
他满眼泪水地看着我，随即一把抱住我，“哥，呜呜呜……我好怕，我真的好怕，那些人还会不会来呀，他们是不是会打我，呜呜呜……”
怕？
谁不怕呢？
每天都有凶神恶煞的大汉堵在你家门口，他们砸你们家的东西，如果胆敢反抗，他们就将你推倒在地上，如果你还反抗，他们就一遍一遍地殴打你。
我也很怕。
他们如同恶魔一般，死死地盯着我，他们仿佛抓住了我的脖子，稍微有一点动作，他们就会把我掐死。
我不能在弟弟面前，展现出我懦弱的一面。
如果此刻我也哭了，他只会更加无助，因为这个家的脊梁骨，好像就只有我一人。
我轻轻抚摸着弟弟的头，安慰着说，“别怕，哥哥在呢，谁也不会欺负你的，你放心，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哥哥顶着……”
弟弟在我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继续安慰着。
忽然，他满眼泪水地看向我，“哥哥，谢谢你，你是天使，一直保护我的天使……？”
天使吗？
他错了。
其实我也想做一个天使，无畏无惧，什么都不怕，顶天立地，还能保护他们。
但很可惜的是，我并不是天使。
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人，我也会有害怕，会有担心，甚至看见那些大汉，连路都走不动……
但我没有办法。
因为我是哥哥，哥哥就应该保护弟弟妹妹，就应该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
我对音乐有着不一样的热爱，我很喜欢听歌。
同样喜欢唱歌，自那天以后，我开始学着写歌……
我在不同的歌曲中游荡，学着他们写歌的技巧，于是我写下了那首我唯一的歌，那首名叫我不是天使的歌。
我经常去唱这首歌，我不敢在外面唱，因为我没有学过，怕别人笑话，我只好一个人躲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唱。
唱歌是一门技术活，只有你不断地去练习，你的音色才会好听，只有你不断地去学习，才能找到唱歌的技巧。
邻居家的小孩，放学放得很早。
他们总能在我唱歌的时候出现，并且嘲笑一番。
我内心很脆弱，尤其是在唱歌方面，我无法接受他们的嘲笑，只能默默地关掉音乐。
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再嘲笑了。
我放心地去唱，肆无忌惮地唱，甚至想把内心所有的不满与情绪一次性唱出来……
……
那一天，那些凶神恶煞的讨债人，又来到了我家，他们将我家闹得天翻地覆。
我痛恨他们，但不敢出手，只能远远地看着。
我实在忍受不了，出了手，也如愿被他们打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出现了。
陆泊文站在我面前，叫停了这次打架。
他护着我，并且放出要保护我的狠话，我震惊了，因为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出面保护我的人。
我久久地看着他，害怕他被打，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
因为终于有人保护我了。
那些混混刚准备出手时，警察先生来了，我们躲过了一劫。
我和他漫步在街道上，我和他说了很多，说了我的看法，以及我讨厌的人，我和他的关系也逐渐拉近。
对他，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逐渐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和他经常一起回家，聊着我们经常聊的话题。
……
那一天早上，那群人又来了，他们将我家弄得鸡飞狗跳，我不敢反抗，就这样看着。
那一会的我，突然滋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我想死。
放学后，我和陆泊文一起回家。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想死这三个字，不停地在我脑海中游荡。
我犹豫着，无法言说我那时内心的想法。
我想死？
真的想死吗？
其实不想，死是一种勇气，每个人的人生都像一场游戏，你所活到现在，所得到的，都是你拼了命换来的。
如果死了，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都将付之东流。
人啊，就是这样，拿得起容易，放下就难。
我舍不得放下，我需要一种安慰，一种告诉我为什么活下去的安慰？
我犹豫着问陆泊文，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很庆幸的是，他告诉了我答案，是我心中的答案。
我很感谢他给了我这种安慰，这种安慰成为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也感谢他一路的陪伴。
奇怪的是，自那天以后，那些闹事的人不再来了，不过同样也发生了一件令我难以接受的事。
……
他学坏了。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但我并没有揭穿，我不知道当初是什么样的心态，只知道他是陆泊文。
我讨厌混混，但不讨厌陆泊文。
我尽量地不去看他手臂上的纹身，尽量地和他将话题扯得很远，无论我多么小心翼翼，但一切都还是发生了。
那一天，我们面对面地站在对立面。
奇怪的是，我的想法竟然不是马上离开，而是想拉着他，离开这里。
我怒气冲冲地拉着他走了很远，和他说了很多，我希望他迷途知返，希望他和以前一样。
但他告诉我，不可能了。
他经常和那群混子混在学校外面，每一次放学，我基本上都能看见他。
我匆匆地离开，又不舍得回头望了一眼，最后想上前，还是选择了离开。
我将一切都抛开，拼命地学习，什么都不去想，这样我的心才会好受些。
我也不知道它在难受什么，也许是看到了曾经的“挚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有些痛苦吧？
后来，我和苏笑笑在一起了，她对我很好，经常给我送早餐，我对对我好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
有人问我，如果要你在你很爱的那个人，与爱你的那个人之间，做选择的话，你会选谁？
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因为在我觉得，爱我的人比我爱的人重要100倍。
我和苏笑笑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她的感情愈加浓烈，和她在一起后，我逐渐遗忘了，那个经常在我梦中出现过的少年。
少年的模样，少年的语气，少年清澈无比的双眼，在我的梦中，彻底消失了。
再后来，我了解到女方的家庭，我没有想到她的家庭和我曾经的家庭那么像，我选择了分手。
因为害怕，我喜欢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整天提心吊胆。
苏笑笑并没有挽留，她分得很干脆。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努力地去赚钱，把爸爸所欠下的赌债全部还清。
我想起了苏笑笑，曾经我喜欢的女孩。
于是我想为她还清赌债，但那个债主告诉我，一个叫陆泊文的人还清了。
陆泊文？
多么熟悉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还在我昨天的生活中出现过。
我拼命地去想，他那张呆呆的脸。
陆泊文，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