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尧没叫住她，他也并不在乎她现在的情绪，只是，他还是回头，用眼神示意了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存在感的少年。
他收到指令，转身跟了出去。
这地方算是京城最豪华的地带，不缺出租车，陆瑶刚拦下一辆上车，就被身后的少年叫住。
“陆瑶，跟我走。”
她闻声回头，记得这个把她门锁拧坏的少年。
他又补了一句话：“修尧先生让我送你回家。”
陆瑶确实很想蹭车回去，但是想到家里还住着个半吸血鬼猎人，这俩遇见了八成要打起来，于是低垂眼眸有点难过的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回去跟他说我下周末再来找他。”
少年没有错过她落寞的情绪，看她弯腰坐进了车里，忽然走近开口问：“你明知道我们的身份，还喜欢他，我不理解，你追求永生吗？”
陆瑶想了想，“不追求，我不喜欢把食物咽进去又吐出来的滋味，更何况，那不孤独吗？”
少年微微一愣，“很少有人问我们是否孤独。”
人类永远向往着不老的青春，选择性遗忘无尽时间带来的痛苦。
陆瑶又说：“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跟他说，下次给我也准备个下午茶，今天真的太偏心了。”
在司机师傅的催促下，她关上门，车子疾驰离去。
少年回到会场，伏身到修尧旁侧，轻声说：“先生，她自己回去了，让我转告您下周末她会再来。”
修尧的手指轻点了咖啡杯沿，淡淡应了声。
而后，少年的视线扫过夏怡耳朵上已经戴好的珠宝，思索片刻，又道：“她还托我带话，希望下次她来，可以吃到一份下午茶。”
比起这份价值几十万的珠宝，陆瑶的要求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她今晚本该难过，但似乎为了修尧，可以一再放宽自己的底线来接近他。
修尧轻点杯沿的手指停顿，随即淡然让少年退下，仿佛一切依旧没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继续从容的与夏怡谈论起有关她父亲即将抛售的那块土地。
他对那里志在必得，送出珠宝耳饰只算是一种投其所好的蓄谋。
不过，他确实也没有忽略掉那个小姑娘看见这对珠宝时的眼神，她很喜欢。
宴会结束时，夏怡主动约了修尧时间下次一起与她的父亲共进晚餐。
修尧欣然同意，上车时，他的手里又多了一个珠宝袋子。
仅仅只是考虑到陆瑶未来的价值与能力，他认为今晚确实欠了考虑，于是又拍下了一份珠宝。
下周可以送给她，维持她的热情，直到一年期满她被转化，对他热烈的情感也将在那一刻定格，永远对他忠诚，成为他最坚实的盾牌。
...
陆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手机店买了一部二手机子，正好是今晚赚到的小费钱，之后注册了一张新的电话卡，便拐弯去网吧开了一台机子，注册了一个新的邮箱账号。
输入白天记下来的德里希邮箱，对着空白页，她发了个呆。
她现在对德里希和夏怡未来的感情线已经完全模糊，似乎这个世界已经知道她是个外来者进行了排斥。
她现在只记得德里希的脾性很不好，只把人类当成可食用的羔羊看，面对吸血鬼的律条有着绝对的权力，他是个无情的审判者。
就像某战时期的德国军官，残忍和野蛮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写点什么好呢？太刻意的组装句子肯定不行，对方只会当垃圾短信处理。
陆瑶对着电脑想了半天，终于在空白页上动了键盘。
亲爱的姨妈：
不知道最近你在西雅图过得好吗？我这里最近来了冷空气，太冷了，前两天兼职赚到的一千块钱被我拿来付了房租和衣服，学校的同学也经常接济我请我吃饭，我很感谢他们，虽然下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但别担心，我会尽快解决的，希望你在那的工作一如既往的顺利。
信息成功发送后，陆瑶就回了家，她想就目前情况，她只能不断地试探调整谈话内容来盼望德里希在未来，会有那么一丝的可能，用他睥睨高傲的眼神看她一眼。
希望她聪明点可以尽快get到他回复的点吧。
回家的半路，路上下了大雨。
冷冽的风裹挟着雨和雪子扑在脸上，陆瑶简直快被冻傻了。
网吧距离家就两公里，她没舍得再打车，只能攥紧衣领弓着腰小跑回家。
她穿的不算少，毛衣加保暖内衣，偏偏这俩都吸水的很，被雨一浸泡贴在身上垂坠，人如站在冰窖。
穿过小巷开门冲进家里，陆瑶抖的牙齿都在打颤。
浴室里的男人正好洗完澡出来，带出一股热气扑在她的脸上。
沈霁手里还拿着毛巾，穿着一件黑体恤，整个人清清爽爽，冰冷但英气逼人。
他看见她这狼狈的模样，还把地板上弄的到处都是水，蹙了眉，“你就这么回来的？”
陆瑶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声音说：“啊、打车费太贵了，我想着路不远，跑回来算了。”
她漂亮的脸上苍白又委屈，那张唇被冻的咬了又咬，格外殷红。
潮湿的空气莫名变得干燥，沈霁走过去将毛巾扣在她湿透的头发上，那上面还沾染着他擦拭头发留下的温热。
他像是全然没注意到毛巾已经被用过了，就是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低声说：“你去洗吧。”
陆瑶把毛巾拿下来，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还一边感谢他一边擦了把脸。
趁着沈霁主动走到她身后去关门的工夫，陆瑶疑惑说了一句，“好香。”
沈霁转过身，就见她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嗅嗅，又迈开脚步往浴室去，嘴里嘀咕，“樟脑丸现在还出这个味儿了？”
他手上用的毛巾，是陆瑶从柜子里翻出来给他的，她根本不知道那毛巾其实什么味儿都没有，埋脸闻的全是他的香气。
男人沉默，视线里少了一丝冰冷，多了些许深沉。
等陆瑶脱了衣服准备好好洗个澡，打开热水方向的花洒，劈头盖脸砸下来冷水，冻的她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