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希听了半晌，漂亮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只端着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唇角抿着刻薄的弧度，“你真愚蠢。”
“因为爱情献出生命，从来不考虑对方是不是已经掐住了你的脖子，随时杀死你。”
“有什么关系？”陆瑶反问：“人总会为自己的错误而买单，吸血鬼也一样。”
德里希顺着她的话说：“你认为你放弃的爱情，会让修尧后悔么？”
“我想并不会。”陆瑶的眼神没有一点逃避，“你之前向我邀约要去参加一场宴会，我想你一定希望我看见什么才会这么做，无论是出于恶劣的玩笑，还是别的原因，我都很想和你去看看。”
德里希龇了一下嘴唇，“为什么？”
“你不想看看吗？他会不会后悔。”陆瑶微笑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
“你确实比我想的要聪明。”
他微微抬起眉毛，声音的低沉与翻滚的海浪交织在一起，“会跳舞么。”
“不会。”
德里希露出嫌弃的表情，站直身体，“那你最好学一学。”
陆瑶：“...有机会的话。”
谈话到这里，爱之甘醇的音乐也迈向结束。
德里希不再找陆瑶聊天，自顾自的走到了靠窗的书桌前坐下，用着颇有年代感的鹅毛笔，在信纸上写下一连串她不知道的内容。
那张大床他并不需要。
陆瑶挣扎着挪到了床上，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确认安全后她困倦的睡了过去。
不过安静到只有海浪的午夜时刻，德里希只有战场与血腥的人生里，头一次冒出一个疑惑。
爱情不过是肉体的交互，她却想用灵魂来交换。
可笑的是他们这群被诅咒的空壳，压根就没有灵魂可言，被转化的那一天，灵魂就被上帝抽走，一切都定格成为了永恒。
被鲜血浇灌的未来才让德里希感到鲜活，那些女人算什么呢？明明什么也不是。
他盯着闭眼沉睡的陆瑶，她刚刚说话时的眼神如此坚定，就好像那是她的人生信条。
真可笑。
她的呼吸如此平缓。
能在猎食者的窝里睡的如此安稳，德里希又感慨于她的天真和愚蠢。
...
“为了成为吸血鬼，而甘愿奉献生命的人，是这艘船的计划者。”
陆瑶醒来的一句话，是德里希坐在床边说的，他的手里有本书，虽然睡眼惺忪，但一眼就能看清那上面大大的《圣经》二字。
嗯，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陆瑶揉了揉眼睛，干脆扯了身边的枕头抱在怀里，侧躺着看他，“还是昨天的问题？你其实没有休息的思考了一晚上吗？”
对于因为爱情甘愿奉献灵魂这种事。
德里希并不承认，只是傲慢地说：“我不需要睡眠。”
好的，确实是这个问题。
真稀奇，这竟然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瑶看着窗外晴朗的阳光，“可我没打算成为吸血鬼不是么。”
德里希低头看她。
女孩就侧躺着，黑色的发丝在脖颈间缠绕，那里的动脉血液奔流，脉搏匀速。
她确实没有撒谎。
她摸了摸头上的纱布，转动眼珠来确认自己还有没有头晕的状态，然后说：“一百年对我来说足够了，我想成为吸血鬼的爱人，中间并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我早就说过的。”
“甘愿奉献你的灵魂？”他冷冷的撩起眼皮，望向某个方向。
陆瑶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认为自己的灵魂被剥夺，明明一个个都是独立又鲜活的个体，只是被时间抛弃，变得嗜血么。
“是的。”她说：“我说过如果我错了，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买单，死亡也一样。”
室内安静了一会。
只听德里希冷嗤，“蠢的有趣。”
陆瑶：“...谢谢。”
然后不合时宜的，她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好在德里希没有要饿死她，简洁道：“和我去餐厅。”
“我想先洗个澡。”陆瑶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制服，上面沾了不少血迹，看起来也皱巴巴的。
德里希没管她，算是默认。
陆瑶觉得自己有点轻微脑震荡，扶着墙站在花洒下避开头上的伤口，勉强洗了澡，扯了毛巾擦干打开衣柜。
里面一排的男士浴袍，她没有犹豫的扯下一件披到身上，赤着脚走出去，“我需要新的衣服。”
德里希抬眸看她，视线在她挂着水珠的小腿上微停，“你看起来像到刚洗干净送桌上的点心。”
陆瑶眨眨眼，迟疑道：“那给你吃一口？”
他不语，她有点纠结了，脚底蹭了蹭柔软的地毯，最后还是走过去到他面前。
浴袍的领口很大，绳子系的很紧，但胸口的V字领还是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和脆弱的锁骨。
她自己将领口扯的更开了一些，动作幅度很小，但露出了白润的肩膀，“别让我死了就行。”
那英勇奉献的模样，让德里希嗤笑一声，“我没打算吃了你。”
陆瑶讶异，“是么？”
“在得到修尧的答案前，我不会再轻易给你下定义。”德里希站起身，双手放进西装兜里，笑容冷淡诡异，“走吧。”
陆瑶没读懂他所谓的定义是什么，乖乖跟了上去。
德里希才懒得找人给她换衣服，她就只能穿着昨天的带跟皮鞋，套着他的宽大浴袍，跟着一起出现在餐厅里。
一时间，所有注意到她的服务生都报以了异样的眼光。
似乎没想到看起来纯洁的贫困好学生，竟然是第一个爬上富豪床铺，还穿着不着调的浴袍，像只宠物一样出行。
陆瑶对这些眼神无所谓，她只是奇怪于这些幸存的服务生，怎么个个看起来好像昨天无事发生一样。
他们的眼里没有任何恐慌，只有面对吸血鬼时或爱慕、或恭敬和讨好的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
餐厅里白天提供的餐食是人类可以食用的，这里的吸血鬼也在正常的吃着人类食物。
遇到德里希，他们会点头致意，然后轻飘飘的瞥过她。
点了一些人类的食物，陆瑶边吃，边有疑问，“为什么一切看起来像是无事发生？”
德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