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诺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他将陆依萍那条路子视为绝路之前的最后希望,当然不可能随便动用,更何况现在不是组织没钱,而是担心法国人那边突然变卦,他们不能及时给出赎金。
而沈近真到底忍不住盘算她自己所知的陆依萍的身家,“我一直没说我跟依萍在迷迭香咖啡馆认识的时候,她跟她母亲在我后面谈话。我亲耳听到她说要给一个叫李副官和真姨的开一家蛋糕店,让他们夫妻能有一个正经营生,好维持日常生活。”
“然后她母亲就说她手里只有不到两万款的稿费,卖一些首饰估计就能凑够两万块钱,准备买下一个铺面。”
“你我都知道一个蛋糕店需要的铺面可大可小,虽然依萍跟她母亲当时并没有说蛋糕店要开在哪里,但据我所知在后面两个月的时间里开起来的蛋糕店,最出名的就是圣约翰大学附近的甜蜜蜜。”
徐诺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但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对甜蜜蜜这个蛋糕店也是听说过的,在如今租界一间公寓的月租金才十块二十块的时候,他们家一块蛋糕加一杯什么热可可的价格就敢卖到八块!
这还是打折过后的价格!
沈近真又继续说道:“而且依萍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视金钱为粪土的人,因为对她来说,她的家庭有钱,她本人赚钱也十分容易,就像现在我哥哥的工作,依萍只需要在上班之余稍微花点儿心思,就能从股市里攫取不输我哥哥的金钱。”
“而她之所以在哪儿都能吃得开,就是因为她这一手近乎点金的本事。”
徐诺只能眼巴巴地又问一遍:“所以,我们真的争取不到陆医生了吗?”
沈近真哭笑不得,“我知道组织需要金融专家,其实我可以稍微给我哥哥敲敲边鼓,实在不行我还能打听打听我哥的同行或者同学,再不然我觉得最近冒出来的那个魏若来也行,毕竟他是被依萍认证过人品的人,还祖籍江西,说不定他哥哥就是我们的同志。”
两人快速商量好了做两手准备,分开去筹钱,一边等待孤星同志主动联系。
而陆依萍经历过昨天那一遭也想到了那个接头人恐怕是带着重要任务来的,所以主动找到沈近真,问她有什么是自己能帮上忙的。
沈近真也没客气,直接说道:“那位同志其实是专门带赎金过来救援我们同志的,现在我们只能另外找机会等待他主动献身,我担心救援任务出现什么差池……”
陆依萍一听是钱的事儿就放松多了,直接问:“多少钱?五万够不够?”
沈近真真想给眼前这个富婆跪一跪,她武器研究多花钱啊!
“富婆,你看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那个研究吧,它特别花钱……”
这话说完沈近真就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两巴掌,而她懊悔又羞愧的样子直接把陆依萍给逗笑了,“我估计你们的原则肯定不允许你们这样直接找我,我是打算借给你们的,你不是也说了你们的赎金其实已经送来了,只是因为一点变故暂时拿不到手而已。”
“我觉得吧,交赎金这事儿虽然有点儿技巧,但也不能一直等下去,我这边的钱你先拿着用,后面再还给我好了。”
“至于你手里的研究,不是我不看好,而是我们国家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不能提供一个稳定的研究环境,甚至可能连原材料都不能持续供应,所以我……”
沈近真心里也是满腔愤恨,国家如今遭遇几千年都遇不上的大变局,已经有前辈将所有能想到的路子都一一试验过了,现在依旧不忘救国。
但目前来说国内的形势也的确算不上好,尤其日本彻底占领了东三省已久,连陆依萍家都是那个时候逃亡来上海的。
气氛到了,沈近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了,之前跟她哥沈图南说过的话,也忍不住又对陆依萍唠叨:“我的装甲车需要特种钢,而国内没有钢铁厂能做出来,目前只有从英国进口,偏偏进口费用十分昂贵……”
陆依萍心念一动,试探道:“我知道蒙古矿产资源丰富,如果现在就算不能占领蒙古,哪怕只是跟那边的势力合作,我有办法弄到各种各种钢铁的配方——”
沈近真接收到陆依萍近乎明言的暗示了,她双手握住陆依萍的手,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砰的跳得又响又重,“你真的能弄到配方?!”
陆依萍坚定地回答:“是的,我可以!”
但鼓起来的沈近真下一刻就彻底瘪了下去,“有配方有原材料也没用啊,国内现在什么也没有,工艺技术达不到标准,什么都是枉然……”
陆依萍却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近真,你担心的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我们国内的确看起来没有一点基础,但我们知道有些事情应该是什么样的,而且我们从来不缺人,我们可以把一切建设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有前人帮我们趟雷了,我们这些后发者,正好避过一切危险跟错误啊。”
这么一说,沈近真又忍不住抖擞起来了,笑着感慨道:“依萍,说实话,虽然我坚信自己正在为了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可我有时候也忍不住怀疑,我们所走的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我们时候才能看到一丝曙光呢?”
“今天听了你这一番话,我真的再也不会怀疑自己了!”
没想到自己还给沈近真灌了一脑袋鸡汤,但沈近真回去写好了计划书,把计划书拿给徐诺看过之后,徐诺再次忍不住老话重提:“同志,陆医生这样的人才我们真的非常非常需要啊!”
“原本我是想借着她的工作和她的身份,将她安排来我们隐蔽战线,但现在看来,让她搞情报还是太过屈才了,我们真的非常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沈近真也无奈,但她也十分想要把陆依萍拉过来,所以这一次她松了口,“我一定会让她成为我们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