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吟愉快地抚掌。
“总之，有好多好多东西要买。”
“我现在光是想想我的小仓库即将被堆得更满的样子，都觉得开心。”
说着说着，姜晚吟打了个哈欠。
“时间越来越晚了，我不能继续耽误你休息了，你还是个病人呢。”
“而且我也困了，等下给你换好绷带，我就要回去了。”
说着，她又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叮嘱。
“你记得这边一旦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在老宅，唯一能和这里产生联系的就是你了。”
“咱们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我也没法算出完全准确的时间点。”
“这几天我会做好饭菜给你送过来，万一我算错了饭点的时间，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陆承骁薄唇一动，眉心微蹙。
相处了这么久，虽然看不透他，但这点小动作姜晚吟还是分辨得清的。
这一看就是想拒绝。
姜晚吟抢在他前面开口，斩钉截铁。
“不许拒绝！我是你的医生，为了让你早点恢复健康活力，这都是我该做的。”
“你听话一点，早点痊愈，不要砸了我的招牌！”
姜晚吟鼻子一皱，刻意压出凶巴巴的语气。
陆承骁顿了片刻，像是觉得有些好笑。
男人唇角向上翘了一瞬，眉心重新舒展，妥协。
“好。”
姜晚吟这才满意，起身。
“那我现在给你换绷带。”
她径直走到陆承骁身边，将煤油灯拿远了些，伸手解开他脑后的结。
那被药膏沁得微黄的绷带，被她一圈一圈，缓慢解下来。
视力刚刚恢复的人，见不得太强的光线。
每解一圈，她都会停顿片刻。
给他一个逐渐适应光线的时间。
一边解，她一边观察着陆承骁的神态。
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从侧面看，还是看得出他的下巴，在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收紧。
他也有些紧张。
察觉到这一点，姜晚吟开口，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距离上次给你检查也有段时间了，我估计你的视力应该又恢复了不少。”
“就算没有完全恢复，估计也差不多了，别担心。”
陆承骁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话是这样说，但姜晚吟明显地感觉到，她这个做医生的，心跳速度似乎比他还快，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
姜晚吟拿起他的毛巾，到外面打了盆水，沾湿了，给他擦了擦眼周，避免有残留的药膏阻挡视线。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语气努力轻松。
“好啦，现在睁开眼试试。”
陆承骁暗自吸了口气，慢慢睁开眼。
一开始的几秒，眼睛一如从前，一切都是模糊的。
就在心情回沉下去的那一刻，陆承骁突然发现。
眼前的一切，竟然在逐渐变得清晰。
像满室浓重的雾气缓缓散去。
渐渐的，眼前那个影子，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清楚。
从大体的黑发白肤，再到看清她流畅小巧的脸型、纤弱的身影，再到……
一双漂亮杏眼，两弯柳叶眉，嫣红的唇。
呈现在眼前的，越来越清晰。
连同那带着期待地望过来的神情，眼睛里流动的亮光，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承骁仿佛重获新生，如刚出生时一样。
这是他人生第二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
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姜晚吟。
而这个重获新生的机会，就是她给他的。
陆承骁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人。
她鲜活，灵动，笑起来两颊甜甜的酒窝深陷。
和他梦里看到的她，一模一样。
整个世界像是再次活了过来。
陆承骁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纵然心里万般情绪翻涌，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陆承骁看似平静，可当这双幽静深沉的黑眸完整地聚焦在姜晚吟身上的那一刻。
她突然有些不自在。
仿佛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完整地看清他的五官。
像一个本就完美的躯壳，突然装上眼睛，画龙点睛一样。
整个人好看得更加鲜活具象。
只是这双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离开过她。
姜晚吟默默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一阵脸热。
再这么被他盯下去，她脸热得都能煎蛋了。
姜晚吟赶忙眨眨眼，站起来。
她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承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承骁敛起目光。
“看得很清楚。”
看得很清楚，那刚刚他那目光……
姜晚吟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这屋子里就她一个活物，他刚刚恢复视力，肯定好奇，盯着看也是正常。
对，正常。
姜晚吟一边想从老宅传送来检查手电，手滑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她暗自稳下心神，尽量摆出平静专业的姿态，按部就班地给他检查。
做完眼部检查，以保万全，姜晚吟又给他把了把脉。
终于检查结束，姜晚吟重重呼出一口气，安心地露出笑容。
“不错，恢复得很好，内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过也要注意，之后的几个月，不能用眼过度，尽量多休息，保证睡眠。尤其是不能再有任何受伤。”
“总之，之后不管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陆承骁借着灯光，不动声色地望向女孩那双漂亮通透，认真注视着他的眼。
这灯光还是有些暗了。
“嗯，明白。”
语调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稳。
他的承诺，向来作数。
姜晚吟笑了笑，放下心来。
眼睛一闭一睁，她刚刚在脑海中存想的那些药，瞬间出现在陆承骁旁边的桌上。
陆承骁微愣。
虽然一直知道她能将老宅的东西瞬间拿过来，但头一次亲眼看到，还是难免新奇。
姜晚吟将这些药一一拿出介绍。
“这个是叶黄素，有利于保护视网膜，维持视力清晰。”
“还有这些……”
姜晚吟将药的用法和剂量一一告诉他，见他一一认真记下，安心不少。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起身。
“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走了。”
“你好好休息，记得饭点喊我。”
“嗯。”
陆承骁应了一声，起身送她。
那平静的视线，自然而然停留在了她身上。
作为医生，看见失明的病人能够目送自己离开，应该高兴的。
可也不知为何，看他目送自己，姜晚吟心里闷闷的。
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