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告诉我，剪头发是错，她泼墨水就不是错？”
他蹲下来，把手搭在儿子肩上，声音放软了：“安平，你告诉爸爸，她没道歉，对不对？”
佘安平低着头，小声但肯定地“嗯”了一声，手指攥着那片脏衣服，像攥着最后一丝尊严。
北冥雪一听，立马尖声嚷起来：“我不管！我爸说赔你一百件新衣服！我就不道歉！她活该！谁叫他敢动手！”
这话一出，她爸差点原地去世。
佘遵没看她，只是轻笑了一声，笑得后背发凉。
“我差那一百件衣服？”他慢慢站起来，声音不响，却让整间办公室鸦雀无声，“我只要一句‘对不起’。
你女儿弄脏了我儿子的衣服，没道歉，我儿子忍了。
可他现在剪了她头发——那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没人教她尊重别人。”
他转向那老师，语气彻底冷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我现在只问一句——你当老师的，是想管教孩子，还是只想压住一个富人家的孩子，去讨好另一个？”
老师脸一僵，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北冥雪她爹扑通一声跪下半个身子：“佘总！我代我女儿道歉！真对不起！她不懂事，我回去就收拾她！”
佘遵没理他，弯腰抱起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回家。”他说，“衣服我陪你买新的，但你记住——你没错。
错的是那些欺负人还不认错的。”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儿子的侧脸上。
那片墨迹还贴在胸口，像一道没抹平的伤。
但孩子抬起头，小声说：“爸，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佘遵笑了，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
“不，你只是终于学会——别人欺负你，你可以还手，但必须手心里攥着道理。”
我们家孩子从小被宠坏了，脾气是有点犟，做事也不讲分寸，这当爹的没管好，我认。
我替她给你们鞠个躬。
“算了吧。”
佘遵摆摆手，压根没接这茬儿，“我不听你道歉，我要听你闺女亲口跟我说句‘对不起’。
她弄脏我儿子衣服的事儿，咱们先算这个。
之后我儿子剪她辫子那档子事，我自然会管，轮不到你操心。”
他顿了顿，语气不冷不热：“这世上事儿，总有先来后到。
不是谁嗓门大、谁钱多，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旁边那个老师赶紧插嘴，嗓门儿尖得像指甲刮玻璃：“佘先生，您就别较真了！北冥总可是咱们学校的大金主，人家都低头认错了，您还揪着不放，真不怕惹麻烦？”
她笑得一脸谄媚，“您想想，孩子嘛，闹点小矛盾很正常，赶紧和好了，回头北冥总帮您儿子在燕京最好的小学保住名额，不比啥都强？”
佘遵没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眼睛里没火，但寒气能冻僵人。
老师被盯得后颈发凉，讪讪闭嘴。
这时候，北冥总裁直接拉过自家闺女，拽到跟前，声音冷得掉渣：“雪雪，给同学道歉！你弄脏人家衣服，为什么不认错？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北冥雪眼睛一红，梗着脖子喊：“他剪我辫子！你看看！这可是我生日那天妈妈亲手编的！”
小孩儿不懂事儿，只知道家里有钱，爸爸啥都能摆平。
辫子被剪，她觉得天塌了，哪晓得自己先动手惹了不该惹的人。
佘遵低头看了眼自己儿子——衣角沾了污渍，可人站得笔直，一点没哭没闹。
他又抬头看了眼北冥雪爹，没急着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声音不重，字字砸地上：
“行，我儿子错了，我让他道歉，也赔钱。
你要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我点头就办。
这衣服洗都不用你们出钱，我们家还不差这点零花。”
他停了停，目光直直撞上对方眼睛：
“可你闺女动手在先，一句‘他剪我辫子’就想把事儿翻篇？”
“你要是真想当个好爹——”
“就现在，让你闺女，当着所有人面，鞠个躬，说声‘对不起’。”
“否则，今天这事儿，没完。”
“佘总，您太客气了。”
北冥雪她爸低着头，声音轻得跟怕惊了鸟似的，一边说话还一边偷偷瞄佘遵的脸色。
“小孩儿嘛，哪有不闹腾的？我女儿确实有点冒失，动手剪人家辫子是她不对。
不过说到底，也就是打打闹闹的事儿，说不定闹完反而成朋友了呢？”
佘遵听了，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哥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
但他没戳穿，毕竟孩子在场，大人的那些算计，还是别让孩子听见了。
他猛地扭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劈向自家儿子：“佘安平，给你同桌道歉！”
他嗓门一提，气势全开：“不管她先惹你还是你先动手，剪女生辫子就是混账！现在立刻、马上，鞠躬道歉！不然回家你妈亲自动手——她那拳头你是知道的，我敢说，你屁股得开成菊花！”
说完，他还故意朝儿子背后狠狠一瞥，暗示性拉长了音：“……你妈昨天刚把楼下王婶家的防盗门踹出个坑。”
一听“你妈”，佘安平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脸都白了。
他磨磨蹭蹭走到北冥雪面前，小声嘟囔：“对、对不起……我不该剪你头发。
零花钱……零花钱我这一周全给你，买零食，管够！”
北冥雪一听“零食”，眼睛立马亮得跟小灯泡似的，嘴上哼着“哼”，可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活像刚赢了全场的斗鸡。
佘遵没再吭声，只是把目光缓缓挪向北冥雪她爸。
没说话，但那眼神——比十句骂人的话都顶用。
北冥雪她爸秒懂。
他立马转头，脸色一沉，对着女儿吼：“北冥雪！给人家道歉！”
他嗓门拔得老高，字字砸在地上：“人家都低头了，你还端着？你弄脏人家衣服的事儿，你一句不提？你当全世界都该惯着你吗？头发没了能再剪，礼貌没了，你这辈子都长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