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莉亚的话在耳边回响：“你心里只有篮球。”
布拉德的话也在回响：“除了篮球，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还有吉尔的话：“篮球不会因为你拼命就对你网开一面。”
他们说得都对。
可那又怎样？天亮了。
雨停了。
苏盘睁开眼睛，天花板上有道裂缝。他盯着那道缝看了很久，脑子空白一片。
手机震动。
是球队的训练通知。上午九点，训练馆集合。
他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脚踝还在疼。他掀开被子，那块地方肿得像个包子。紫青色的淤血蔓延到小腿，看着触目惊心。
站起来试了试。
疼得想骂人。
浴室里传来水声。他想起昨晚布拉德把他送回来，还帮他收拾了一通。现在应该是在洗澡。
冰箱里有吃的。面包、牛奶、鸡蛋。都是布拉德带来的。
他没胃口。
倒了杯水，站在窗前喝。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车开过，溅起水花。昨晚的雨把整个城市洗了一遍，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味道。
布拉德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醒了？”
“嗯。”
“脚怎么样？”
“还行。”
“扯淡。”布拉德走过来，蹲下身看他的脚踝，“肿成这样还说行？今天的训练你必须请假。”
“不行。”
“你疯了？”
“我没疯。”苏盘把杯子放下，“请假的话，教练会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我状态不好。”
布拉德愣住，然后笑了。笑得很难看。
“苏，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他站起来，“你像个疯子。为了篮球，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我不知道。”
“那你他妈还要继续？”
“要。”
布拉德没再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在桌上。
“想去就去吧。反正我劝不动你。”
说完转身要走。
“布拉德。”
“干什么？”
“谢了。”
布拉德停下脚步，没回头。过了几秒，他摆摆手，开门走了。
砰的一声。
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苏盘一个人。他坐回沙发上，盯着桌上的车钥匙。
手机又震动了。
妈妈发来的语音。他点开。
“儿子啊，妈妈昨天做梦梦到你了。梦到你受伤了，妈妈心里不踏实。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拼命。身体要紧，知道吗？”
声音很温柔。
他鼻子一酸。
删掉语音，站起来。不能想这些。现在不能想。
换衣服，出门。
训练馆离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他把布拉德的车开出去，路上很安静。收音机里在放歌，什么老歌，听不懂歌词。
脚踩刹车的时候，脚踝疼得要命。他咬着牙忍着，手心全是汗。
停车场里已经有几辆车了。队友们到得比他早。
他下车，一瘸一拐走向训练馆。
门口遇到体能教练汤姆。
“早啊，苏。”汤姆笑着打招呼，然后注意到他的步态，“怎么了？脚受伤了？”
“没事，昨天摔了一跤。”
“摔跤？”汤姆盯着他看，“严重吗？”
“不严重。”
“让我看看。”
“真不用。”
“我说让我看看。”汤姆语气变严肃了。
苏盘没办法，只能脱鞋。
汤姆蹲下去，看到那肿成包子的脚踝，脸色立刻变了。
“你管这叫不严重？”
“就是摔了一跤。”
“摔跤能摔成这样？”汤姆站起来，“你必须去医院检查。”
“不用。”
“这不是商量。”汤姆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主教练打电话。”
“别。”苏盘拦住他，“别打。”
“为什么？”
“我不想让教练知道。”
汤姆盯着他，眼神复杂。过了很久，他把手机收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盘不说话。
“算了。”汤姆摆摆手，“今天的训练你就在旁边看着。别上场。”
“可是——”
“没有可是。”汤姆打断他，“我是体能教练，这是我的职责范围。你要是不听，我就告诉主教练。”
苏盘闭嘴了。
进训练馆的时候，队友们已经在热身。看到他，有人打招呼。
“苏，你来晚了啊。”
“路上堵车。”
“昨天的比赛打得不错。”
“还行。”
他走到场边坐下。汤姆给他拿了冰袋。
“敷着。”
“谢了。”
冰袋贴在脚踝上，凉飕飕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一点。
主教练马克走进来。五十多岁，秃顶，肚子很大。他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苏盘身上。
“苏，你怎么坐那儿？”
“脚受伤了。”汤姆替他回答，“我建议他今天休息。”
马克皱眉。
“什么时候伤的？”
“昨天。”
“昨天比赛的时候没事啊。”
“比赛完之后。”
马克走过来，看了眼他的脚。脸色立刻难看了。
“这什么情况？”
“摔了一跤。”
“摔跤？”马克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当我傻吗？摔跤能摔成这样？”
苏盘不说话。
“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马克盯着他，“打架？酗酒？还是干了什么蠢事？”
“都不是。”
“那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
训练馆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过来。
苏盘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我只是在海滩待了一晚上。”
“海滩？”马克愣住，“下那么大雨你去海滩干什么？”
“散心。”
“散心？”马克冷笑，“散心能把脚伤成这样？苏，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会考虑取消你首发的资格。”
取消首发。
这四个字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苏盘抬起头，看着马克。
“教练，我保证这不会影响比赛。”
“你拿什么保证？”马克指着他的脚，“你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
“我可以打。”
“你打个屁！”马克火了，“你以为篮球是儿戏吗？带伤上场，万一伤势加重怎么办？到时候不光是一场比赛的问题，可能整个赛季都报销！”
“我会小心。”
“我说了，不行！”马克转身要走，“今天的训练你就在场边看着。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再上场。”
“教练！”
“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