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想看她难过……母……母后，你能抱一抱我吗？其实……我……我也曾渴望母亲的爱……”
他也是血肉之躯，父母之爱，他又怎会没有过奢望？
即使他知道，皇后不是他的生母，可他曾经仍旧希望皇后能给予他一些温暖与关怀。
顾冕之眼底带着希翼，视线模糊的看着皇后。
皇后忍不住痛哭起来，她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顾冕之的身子。
这是她第一次抱这个孩子。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瘦……身上几乎都没多少肉。
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太过宽大，遮掩住了他枯瘦嶙峋的身子骨。
顾冕之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属于母亲温暖的怀抱。
他满足的勾唇笑了。
“好……好温暖。”
“母后……谢……谢谢你。当初你若没把我抱回来，恐怕我早就死了……其实，你是救了我。”
“母后……这么多年的生养之恩，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皇后哭得几乎都断了气。
她心头疼的，犹如被人握着拳头狠狠地捶打着。
“孩子……啊，我的孩子。”
“老天爷，你要怪罪，就怪我好了，为何要这样惩罚太子？让我代替太子死，让我去赎罪啊……”
皇后撕心裂肺的嚎哭声，惊得皇上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掀开帷幔，顿住脚步，不敢再靠近。
他怔愣地看着，被皇后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渐渐失去生息的太子。
他的手臂抖得厉害。
视线渐渐地被泪意模糊！
他唇角抖动的厉害：“太子……来人，快点看看太子的情况。”
太医们连忙爬行到了床榻边，去检查顾冕之的身体。
他们伸手，去探太子的鼻息。
触手冰凉，气息全无。
太医们纷纷匍匐跪地叩首：“陛下，太子他……殁了。”
皇上的双腿突然间失去了气力，他踉跄往后退，撞到了旁边的屏风。
宫人连忙上前搀扶住了皇上的手臂。
皇上一把推开了宫人。
他冲到了床榻边。
他俯身，颤巍巍地伸手，想要触摸顾冕之的面颊。
“冕之……”
“太子。”
也是他曾经当做亲儿子，当做苍凌国继承人培养的优秀合格的太子。
皇后犹如疯了般狠狠地给了皇上一巴掌。
她嘶吼地痛斥：“滚，别碰他。”
“你没资格。”
“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我的儿子。我的孩子，一个个的全都被你给害死了。你才是罪魁祸首，为什么下地狱的人不是你？为什么啊？”
皇上的身子趔趄着后退，他满脸都是痛苦。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整个人呆滞无神，半晌都没有动弹。
烛花在油灯里噼里啪啦地响着，殿内的光明明灭灭……四周流窜着死寂般的绝望。
皇后紧紧地抱着顾冕之渐渐转为冰凉的身体。
她的心，仿佛被掏空。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啊！”
“为何不惩罚我，为何不让我以死谢罪……”
“孩子，我的孩子！”
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像是当年，她怀抱着那个断气，已经成型的男婴。
她当时也是这样，怀抱着冰冷没有任何气息的孩子。
她无助绝望，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孩子的生。
可是，老天从来都不给她这个机会！
老天爷一次次残忍地夺走她孩子的命。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最后的报应全都落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皇后一声声，痛不欲生的哭喊，回荡在这整个内殿中。
外面的宫人听到，也纷纷匍匐跪地啼哭起来。
无尽的悲伤，哀痛，弥漫在整个东宫。
顾若翾刚刚冲入东宫宫门，她便听到了铺天盖地的哭声传来。
蓝影的脸色一变，眼底满是悲痛。
终究是来迟了一步吗？
顾若翾的脚下突然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身体各处疼痛欲裂。
她倒在地上，仿若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
她眉眼呆滞地望着虚空。
蓝影连忙搀扶住了顾若翾的胳膊：“公主，你没事吧？”
鲜血糊住了顾若翾的眼睛，她抬起衣袖擦了擦，她被蓝影从地上搀扶起来。
周围宫人的啼哭声，有些刺耳。
顾若翾无悲无喜的看着他们：“你们在哭什么？”
宫人眼睛通红，声音嘶哑的回道。
“太子殿下他……他殁了。”
殁了？
顾若翾的心狠狠的一坠。
她脸色惨白至极，而后她勾唇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呵……怎么可能呢？你们是在骗我是吧？”
怎么可能呢。
几个时辰前，她还见过皇兄。
皇兄没有任何的异样，他怎么看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啊。
不管是蓝影，还是这些宫人，他们都联合皇兄一起，故意骗她吧?
顾若翾压住慌乱无比的情绪，她推开蓝影，朝着殿内奔去。
“皇兄。我好像想起来，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宫殿内部宽敞明亮，高大的梁柱支撑着穹顶，每一根梁柱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
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衬着皇后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她眼底满是枯寂，满脸都是泪痕，眼眶里却再也流淌不出一滴眼泪。
她就那么静静地抱着顾冕之。
她抬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低声哼着歌谣。
殿内虽然染着熏香，却也无法遮掩住空气中弥漫的死气。
皇上双眼通红地看着，冲入内殿的顾若翾。
他张了张嘴，声音里满是沙哑：“翾儿……你皇兄他……走了。”
顾若翾置若罔闻，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她缓缓地蹲下身来，“母后，皇兄这是怎么了？”
“他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在睡觉吗？”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顾若翾。
她冲着女儿勾唇笑道：“对，你皇兄实在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翾儿，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你皇兄刚刚真的很想见你……可惜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