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疏只听见厕所里传出响亮的水流声，再多的声音便是没有了。
厕所里的暖黄色灯光所照耀出来的身形也不过是投射出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在挪动，甚至还有些若隐若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冲凉水需要十几分钟一声不吭吗？
她心中多了几分紧张，走到门的旁边，隔着磨砂玻璃的门犹豫地问道：“裴周妄，你还好吗？”
“裴周妄？”乔清疏语调更是拔高了些。
她心事重重，一边是担心男主是因为过于害羞而不敢让自己看伤口，怕自己破坏了他的清誉，虽然自己是出于好意，但是恐怕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会看到——
另外一边是担心男主是觉得自己贼心不死，想要趁其伤谋其命，所以对自己防备极其深。
乔清疏犹豫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进去——
可听着浴室里持续的传出水流声而没有其他声音时，她忍不住的第三次拔高语调：“裴周妄？你真的没事吗？”
除去源源不断的水流，里头依旧寂寥无声。
乔清疏在心中下了好几秒的决心，才有些急促地将手拧在了门把手上，打算一鼓作气进去。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突然的听见了厕所里传出一声有些沙哑沉闷的回应。
“……我没事。”
乔清疏被这过于沙哑的声音惊的怔了怔，随后贴着门缝道：“你真的没事儿，我听你的声音感觉很不对，严重的话我们直接去医院好了就别再——”
“我没事。”裴周妄重复的吐出三个字，只是嗓音沙哑干涩，他放轻声调轻声细语的道，“只是……我本来是想给自己涂点药膏，可是背后涂不上，你可以帮我吗？”
乔清疏毫不犹豫：“当然。”
听到肯定的回答，裴周妄双眼微阖，眸色一瞬间的变得漆黑幽深。
他那好不容易被压得平静的内心再次掀起了涟漪。
而那些被他一根一根掐断，掉落在地上化为黏腻水流的触手滩，似乎有复活的趋势，在疯狂重组。
水里蠕动着奇怪的旋涡，一点点的吸收着化为透明一滩水的触手尸体，分解吞没。
浴室里的温度很低，可却闷的厉害。
除去地面上还没被冲洗干净的大团大团如同透明水母一样的奇怪生物外，附着着一层薄雾的镜子所朦朦胧胧照耀出来的也是一个漆黑的，散发着张扬触手的怪物。
房间里到处都是怪异与阴暗，就连洗手台上的水面所倒映出来的旋涡都透着恐怖的气息。
怪物是人身。
可背后却扭曲的攀爬出一条又一条的触手，一个小小的厕所间甚至装不下那些触手，只是他们没有在房间里作乱，而是同怪物本身打架——
缠绕着裴周妄的手臂，压着他的腰，又或者在他的腿上攀爬，释放着无尽的恶意。
想要自己杀死自己。
也就是在乔清疏呼唤裴周妄的那个时候，裴周妄便是已经做出了一个小的消音领域，同这些不听话的触手冷冷地打了一架。
只不过是碾压式的那种。
他毫不留情的一点一点的掐灭那些乱舞动的触手，丝毫不给触手一点伸展出来的机会，面对终于学会瑟缩的触手，他才轻启薄唇，意味不明：“不是现在。”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之前。
裴周妄的确是想将自己弄得可怜一点，然后开门将可怜的猎物引诱进来。
可他未曾想到那些应当是陷入沉睡，正在吸收能量的触手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过来——
就像是嗅到了本体受伤了一样，它们从阴影处钻出，触手在水流之中蔓延开来，甚至卷动的触手将开口拧得更大了一些。
很快，浴缸便是被放满了水，连带的洗手台上也是湿漉漉。
目光所及之处，水流蔓延之地，全是他的权利所在。
阴暗从黑暗中滋生。
比起本体的理智，它们来的更凶残更恶劣，将自己的触手全部附着于水面之中，然后慢吞吞的从水中浮出，用力的用触手的尖尖撞了撞裴周妄的伤口位置。
它们恶意满满的将本就烫伤的伤口撞得更红了一些，甚至还撕烂了其表皮，露出里头红肿的烫伤。
虽然它们什么都没有说，可裴周妄确实理解这些家伙的意思。
它们只是觉得伤口不够大，应该更吓人一点，更惨烈一点——
这样才能营造一种示弱的羸弱感。
“回去。”裴周妄冷淡着腔调说着话，一边说，一边拍开那些讨人厌的触手。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伤口对于自己平时所受的伤来说甚至不算伤口，可是对于人类来说已经足够吓人了。
自己只是想要试探乔清疏，并不是让乔清疏害怕的远离自己。
他并不想从乔清疏的眼里看到畏惧情绪。
裴周妄虽然不懂人类的情绪，但是自认为分析想来妥当，不然他也不会以人类的状态吸收这么多的黑暗与恶意了。
可触手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他们灵活的绕开了裴周妄的手，顺着水流向着外头攀爬，在乔清疏没注意的背后，一个小小的触手尖尖已经触碰到了乔清疏的脚尖了。
触手兴奋的打了个圈儿，跃跃欲试的缠绕住乔清疏。
本体所能感受到的那股香甜气息要比它以人类的姿态所闻到的更加浓烈，更加蛊惑人心。
裴周妄一直平稳的呼吸终于变得喘息了一些，他扶着洗手台，睫毛颤动的快了几分。
可之后发生的事，却让他手肘重重地撞在了柜子上，柜子上摆放的物品被撞得哗啦哗啦响，甚至有东西从柜子上滑落——
而因为为了营造刻意羸弱，他将自己身体素质往下调低了很多档，甚至一个小小的缺口便是划破的他手臂血淋淋，看着更可怜了。
他只是庆幸落下了领域，乔清疏听不到里头的狼狈声音。
灵活触手攀爬的顺着乔清疏的衣服勾入了下衣摆，未曾触碰到乔清疏的肌肤。
可就在裴周妄掐着干涩的嗓音回应乔清疏并将门打开时，黑暗的触手终于展现出恶劣的本性。
它卷着身体的蹭上乔清疏的小腿，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是做了它们想做的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