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禹皱着眉，认真的垂眸看她，“你关心那条蠢龙，为何不关心关心我？”
黎年嘴角一抽，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话题跑偏的，但对于宿禹时不时的发疯，她已经习惯了。
“你有什么需要关心的？我看你人好得很。”
“再说了，你人不好与我何关？”黎年再补了一刀。
宿禹微微垂下眼帘，有一瞬的落寞，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动，如玉般的侧脸变得苍白。
其实，他并没有说谎。
为修补上古碎片，需要庞大精纯的力量。
而神格深埋于神魂深处，与其牢牢相连，几乎是融为一体。
而他，不顾神魂消散的后果，用九天玄霜剑一寸寸将神格剥离，哪怕鲜血淋漓，他也未曾停下。
这种痛，从未有人经历过，这远超人体能够承受的范围。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更为温和的方法将神格剥离。
但是他想试试，亲自承受一遍黎年前世神魂剥离之痛。
那是他永远欠她的。
人出于求生的本能，在身体受到巨大伤害的情况下，会停下一切自伤的行为。
于是，宿禹只能一次次违背身体的本能，直直将神格剥离。
这样子做的后果便是，神魂几近破碎，消散离体。
一次的魂交，哪能彻底将神魂修复，最多只是好了一半。
不至于死罢了。
“可是黎儿，我还是很痛，该怎么办？”他微微颤抖着，苦涩开口。
上一次的魂交只是意外，他知道黎年不愿意，甚至更恨他了。
所以，他不敢轻易提起。
黎年神情一顿，诧异的抬眼看向宿禹，似乎是不明白他说的痛是什么意思。
但在看到他苍白面色的那一刻，双眼瞪得溜圆，接着青年卓然而立的身躯往前一跌，倒进她怀里。
“你怎么…！”
黎年愣了一下，下意识将眼前的人接住，这人方才还很是强劲的气息如今变得微弱。
“你之前的伤还没好，是吗？”她低头问道
宿禹微微闭着眼，眉头骤然拧紧，苍白如纸的唇瓣也慢慢抿起，似乎在受着巨大的痛苦。
“黎儿，你也关心关心我，好吗？”
他仰着头看黎年，眼尾泛着一抹红晕，偏偏脸色苍白得厉害，却依旧倔强的说着。
黎年抿紧的唇瓣，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索性没回应，将手搭在他手腕间，随后便皱紧了眉毛。
这人的脉象怎么会如此虚弱，渡劫期的修为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怪不得要掩藏气息，这要是被魔族知道了，只怕要引起动荡。
“都虚弱成这样子了，这几天还跟着我跑，你是真不要命了吗？”
宿禹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无力的闭着眼。
黎年拧紧了眉，将人扶到床榻上，起身要往外走。
“别走！”
原本还好好躺着的人瞬间惊慌了起来，伸手攥紧了她的衣袖，眼角泛着红，祈求般望着她。
黎年低垂着眼帘，看了他半晌后解释道“我只是去给你拿药。”
青年微微偏头，浓墨般的黑发衬得他脸上愈发的苍白，他低声说着
“那些没用的，你陪我一会就好，好吗？”
看着宿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黎年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沉默了一秒后，还是坐在床榻边，静静盯着他一会后，问道
“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神魂几近破碎了？”
黎年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她并未挣开。
“黎儿，许久之前，我找到一个同样能召集五枚莲子的方法。”
沉默良久，宿禹还是开口解释了。
黎年眼睫颤了颤，视线不自觉落到他身上，“是什么？”
“混沌初开时，诞生了五大碎片，分别掉落于世间各地，将其聚集，便可凝练混沌本源。”
青年低哑的嗓音在房屋中响起，“暄和师叔找到了其中三块，但第四块碎片被噬空毁掉了。”
黎年呼吸微微一滞，难怪老头儿这十几年来一直在寻上古碎片，怪不得不见踪影。
她想起之前宿禹的状况，似乎明白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用神格修复去碎片是吗？所以你才会这么虚弱？”
“是。”
青年应道，此时他的眉宇微微皱着，似乎在强忍着疼痛，声音很是低哑。
“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就稍微别那么恨我，就够了。”
黎年终于不是唯一启动神灯的方法了，本该感到庆幸和喜悦。
可在听到宿禹的话后，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看向他的眼神也越发晦涩难辨。
“值得吗？”黎年问她
神魂剥离，几近破裂的痛，她再清楚不过了。
宿禹勾了勾唇，眼里晃着稀疏的光，很亮，亮到黎年不敢直视。
“值得，只要是你。”
黎年缓缓眨了眨眼眸，良久才道“何必呢？”
无论她是不是神灯之祭，她终究会离开这里的。
只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在宿禹和回家之间，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家。
作为活了数千万年的神明，怎会不懂此刻少女的眼神。
宿禹心底涌上一层绝望，此刻神魂撕扯的疼痛不及心中的痛意万分之一。
他直直看着黎年，倏的手腕收紧，将人拉到床榻上，俯身压在少女身上，眼尾泛着薄红。
“你！”
黎年诧异了一瞬，青年的发丝垂落与她的发丝交缠着，她正想将人直接推开。
却再触及他通红的眼眶后，没再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黎儿，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离开我？”
宿禹盯着她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一向淡漠冰冷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沙哑。
黎年抿了抿唇瓣，一双眸子清透明亮，很漂亮但毫无波澜，那是极致的冷静。
“师尊，你需要冷静一下。”
这是这一段时间来，黎年第一次唤他师尊，她在提醒他，他们两人之间的身份和立场。
宿禹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自嘲的笑了笑，少女这般平静，唯他一人如癫如狂，当真是可悲。
盯着她几秒后，他骤然倾身压下，他不愿黎年如此平静，哪怕是愤怒也好，起码不是什么都没有。
“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