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伸向内宫的黑手
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西北之地，天地一片苍茫。四野人寂，城楼上甲衣林立，要是走近看，这些手拿武器的披甲战士，竟大半是雪人，只有极少数才喷着热气。
这么大的雪，无论是真人还是雪人都无所谓了。一阵嚓嚓的雪压声传来，从下面走来四个身穿盔甲的将领。
远方白茫茫一片，根本就看不出去多远。四人还是立在城门上的城跺前，朝看不见的远方望去。
“好大的雪啊！还未到十一月，就有如此大的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消停。”
说话之人是个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在他旁边站着的吴默笑着说：
“难得有这场雪，要不然这高犁府怕是不清静了。”
吴默还是老样子，其他两人变化很大，韦皋正值壮年，比以前更成熟几分。另一个是崇义，崇义右脸颊有个小酒杯大的伤洞，不见了好一块肉，看起来并不显狰狞。原本崇奉朝死后，朝廷要将他调回京城，被他拒绝，坚持留在沙州，继承父亲守护边土之责。
他没有吴默那样轻松，缓声说：
“如今博宁被他们占去，沙州只剩下高犁府和望丘县。大雪援军来不了，要是他们明年开春就攻城，就凭这一万几千兵力，我们恐怕很难支撑多久。”
“无论能支撑多久，都得在这里守着。”李光瓒长长喘了口气：
“他们在沙州部署五万兵力，这次的重点分明没放在沙州。我们在这里大量消耗他们的兵力，哪怕攻去西州他们也没办法。现在其它几个地方吃紧，朝廷招的新兵还在训练。尽量不可退让，给内城带去更多的威胁。”
另外三人没有接话，这次非比以前，回鹘土蕃可以说穷尽他们的国力一战。也只有像李光瓒说的那样，死守城池，一路消耗他们的实力。
过了一会，眼睛看向前方的崇义指着下面：
“如此大的雪，谁还在外面？”
大家从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隐约可见一个小黑点，朝这边移动。没过多久大家看清楚，是两个骑马狂奔的男子。
“崇将军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李将军，是赫伦多。”崇义说了句，见对方好像没听懂，解释道：
“是土蕃赫伦家族的人，土蕃这次出兵的情报，还是他们报的。”
很快门被打开，赫伦多和一个年青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的神色让他们很是惊讶，双眼通红，脸色十分悲伤。没等几人相问，赫伦多紧握拳头打在城墙上：
“今生我们与土蕃势不两立，我赫伦家族上下九百多口人，全被宗赞了原派人屠尽，我们在外面警觉得早逃了出来。”
四人对望一眼，李光赞叹声说：
“是我大唐连累了赫伦家，你们放心，这笔血债我们一定要讨回来。两位快去休息一下，我们等会再聊。”
两人垂头脑袋走了几步，年青人转过身来：
“我们还打听到，这次宗赞了原要主攻河东，以河东为突破口进攻中原地区，还望将军快快上报朝廷早作准备才是。”
……
窦文场一个人坐在马车上，车窗紧闭，身体感觉有些冷，将旁边一床被子盖在两肩，不自主发出一声长叹。
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上次的事，本以为能靠众王扳倒何浩然。没想到那些王爷不知发了什么疯，对方没倒下不说，他派出去递信的四个小太监，在前天居然失踪了？
事情太大了，要是传出动他一定得人头落地。这两天他基本上没得睡好，双眼又红又肿，身体也比以前更不经冷。要是在以前，给众王递信的那几个小太监，可能已经被他灭口。现在李豫并不很宠信他们，他的人越来越少，想了想还是没那样做。
“到底是谁做的？他们难道一起逃了？”
他心里根本没谱，宫里宫外派人查过不知多少地方，根本没一点消息。他擦了擦双手，感觉额头有点冰凉，正要擦拭，突然马车停下，从外面传来一道询问声：
“请问上面坐的是不是窦公公？”
“正是我家窦公公，你有何事？”
对方还未回答，他心下不由一紧，将车帘掀开。
外面一个肤色有些黑色的中年男子，朝他行了一礼：
“窦公公，小人的主人听说你这两天吃睡不香，特为你准备了四份药，保证你看见后焦虑全消。”
四份药？男子的话让他没能忍住冲动，如野兽般瞪着对方：
“你家主人是谁？”
“公公请跟我来，见到你自然认识。”
他看了眼外面，前后都有他的护卫，男子只有一人，骑着马。对方好像知道他的意思，笑着说：
“公公千万不要有其它念头，小人的命不要紧。要是用公公的命换，我死了也值。”
已经肯定那四个失踪太监和对方有关，恨声说：
“跟着他走。”
在京城活了大半辈子，宫里宫外他都很熟悉。对方带着他来到一处贫民区，马车在一处小院停下：
“窦公公请，这里非常安静，要是你想更清静，最好是一个人进去。”
他已经别无选择，一个人跟着对方走进木屋，看见的人让他又惊又怒：
“是你吐突权，你想干什么？”
吐突权他当然认识，以前不过是普通的禁卫兵，后来受到李豫赏识，一步步升成泾原兵马都指挥使，守卫京城西北一半大门。
这里除了吐突权外，还有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人相顾一笑，吐突权指着他对面的凳子：
“窦公公请坐，我们慢慢谈。”
他没有动身，怒瞪着对方：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赵松几个小太监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真想不到公公的胆子竟如此之大，”吐突权笑了笑：
“我碰巧遇到一个叫安风的小太监，鬼鬼祟祟在湘王门口递进去一封信。你对我可能不了解，我这人最喜欢刨根问底，于是出于好奇之下，就审了审这个安风。开始他还不说实话，没办法我只好抓回去用了些手段，一打听才知道全都是公公授意，牵涉出宫里一件天大之事。为了替公公消除隐患，我只好将他们都抓起来，免得让一些有心之人抓了去。”
知道人在吐突权手里，他心里反而有些轻松，冷冷说：
“私自抓宫里内侍，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将他们放了，我当这事没发生过。”
也不管他坐不坐，吐突权替他倒了杯茶：
“我以为公公是个聪明人，怎么说这些胡话？要是公公真想留他们的命，我的事情办好了，自然会将他们交给公公。你放心，在此之前他们一根头发也不会少。”
“你要办什么事？”他心里一阵警觉。对方冒这么大的险，绝不会出于偶然。吐突权笑着说：
“公公在神策军也有不少年头，唉！以前鱼公公在的时候，神策军是何等风光，你们同样如此，内侍比我们这些将军要风光多了。可惜何浩然主政以来，一直对内侍进行打压，失去风光不说，眼看大家的地位越来越低，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内侍的地位越来越低，说不定什么时候真成了端杯倒水的奴才。”
他没有说话，另一个中年男子接道：
“这些事我这种山野之人也有所耳闻，真是替公公不值，想必公公现在没多少人可用，才没对那几个小太监下手。只是好像公公白忙一场，那几个王爷并未对付何浩然。看来那几个王爷也怕何浩然了，这也难怪，对方简直不算是人，所做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要想对付他，只凭公公怕是难成事。”
对方的话让他有些惊讶，事后没能对付得了何浩然，他越想越害怕。别看他现在很受宠，就算何浩然杀了他，对方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心里有些悲哀，想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
“你们到底想怎样，要是真能对付何浩然，我可以与你们合作。”
“公公真是个干脆之人，”吐突权赞了一句：
“什么东西都要想深远一些，凭何浩然的功劳和他现在受宠程度，想搬倒他根本不可能，不如用釜底抽薪之计。他的后台在京城，要是我们控制住京城，力劝皇上除掉那个宠臣。他要是不听就是奸臣，我看到时候天下还有谁会跟随他？根都没了，卫州那点地方和兵马又算什么？”
他呆了半响才恍然大悟，指着吐突权颤声说：
“你们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