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呢？”
烛龙问。
“接下来，大神要放松身体。稍后我会用空间之力置换我们的眼睛。你不要对我的灵力有所反抗，否则会伤及你眼睛。”
墨夤轻声说。
“好。”
烛龙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咚咚！咚咚！
两人的心跳呼吸开始趋于同步。
感受到手下男人的肌肉不再紧绷，墨夤猛地睁开眼睛，将万色神彩打入男人的体内。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烛龙也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推开眼前这个诡异青年。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墨夤把他抱得很紧。
加上有空间规则束缚，烛龙没能挣脱这人的怀抱。
“停下，你别做傻事！”
烛龙死死盯着墨夤那双神彩万千的双眼。
“晚了。在我们灵力波动一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不愧是烛龙大人，给你下个咒也是耗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要不是你全心全意放松身心接纳我的灵力，我的术法又怎能轻易进入你的体内呢？”
墨夤笑笑。
“墨夤，快停下！”
烛龙再次尝试挣脱，但都以失败告终。
顾不得怀中男人挣扎，墨夤喃喃道：
『以吾神名，敕以咒令：愿尔无伤无痛，无死无终！』
伴随墨夤诅咒落下，全身血管灵脉爆胀的男人发出一声怒吼。
“不要！”
烛龙身体抖如筛糠。
墨夤紧抱着男人，开始自说自话：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未来的种种，我都是能遇见的。包括大神的，也包括我的。即便我不要大神的眼睛，大神也必定会献祭天地，让原初之力回归到我身上。”
“可我不能要，也不需要。如果我计划实施的前提是以你们为代价，那我宁愿不做这个山海之主，不去实施这个计划。”
“我接下这担子的初衷，是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说白了，山海之主的职责不就是守护这芸芸众生吗？”
“要知道，大神也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啊。所以，你，我也要守护。如同此方天地的万物苍生，我也要守护大神。”
“我不想伤害你们，也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逝去。我已经受够了辛酸苦楚，受够了生死别离。哪怕没有光暗之力，我照样可以对抗天道！”
“哪怕是死，也该是我去死。而不是你们。所以，好好活下去大神。你和猰貐好不容易相聚，应该好好享受世间的温暖亲情才是。”
“用这看过大荒无尽岁月的眼睛再好好看看此间天地山海吧。看看这繁花似锦，看看这绿草如茵。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包括我的那份，也请大神代为一赏……”
越说声音越小的墨夤把头埋进了男人的胸口。
一颗接一颗的滚烫滴落在烛龙胸腹间，宛如岩浆灼身，痛得男人身体止不住发抖。
忽然，在时间的某一刹那，烛龙发现自己能动了。
当他想抱抱这个青年时，墨夤的身体已经消散成点点星光。
寂静的时间裂隙，只留下墨夤越发飘渺的轻叹：
“活下去……活下去……”
“唔……”
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的男人捂着脑袋朝一旁倒去。
“父亲！你怎么样了！”
猰貐连忙接住男人，将其抱在怀里。
“我没事，哈哈，我没事……”
男人捂着眼睛，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刚刚，山海之主干了什么？”
看到自家父亲身上逐渐平息的灵脉血管，疑惑的青年发问。
“他啊，他诅咒了我。为了不让我去死，那傻子诅咒了我。我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没有死亡概念的怪物了。傻子，那个傻子，他想一个人去面对帝鸿！”
哽咽的烛龙攥紧拳头，无力地捶打着灰色的地面。
猰貐：“一个诅咒而去，父亲破了不就行了？”
“破？哈哈哈哈……”
当着猰貐的面，烛龙划开了自己胸前皮肤。
还没等血流出，狰狞的创口立马复原。
“无伤无痛，无死无终，多好的诅咒啊！真得好好夸夸那傻子，亏他能想出这种诅咒来。”
男人笑得非常难看。
猰貐：“难道连父亲也……”
“如果只是山海之主的诅咒，那自然轻易破之。可给我下咒的是梦界主宰！别说我了，哪怕天道也拿这个诅咒没办法。”
“墨夤啊墨夤，你不该如此任性，肆意妄为的。”
此刻的男人心中只有无尽的酸楚。
见自己父亲如此，作为儿子的猰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思来想去，他开口道：
“我现在就去帮墨夤！”
“唉，出不去的。他离开前封锁了这里，斩断了两处空间的连接。我们，被墨夤困在这里了。”
烛龙颓然摇头。
猰貐：“这里不是您的地盘吗？”
“对，可山海之主有我的力量。所以，他知道该如何克制这时序之力。他在斩开两界空间的同时，以空间之力做出阻隔。”
“除非我和混沌兽联手，不然我们永远出不去。”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
“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被关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青年面露忧色。
“永远？我倒希望是永远。”
烛龙闭上眼睛抚上自己胸口，努力感受着墨夤留在他胸腹间的余温。
……
钟山山口。
“出来了？这么快。”
玄武感慨。
墨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玄武：“怎么了这是？眼睛那么红，哭过了？”
墨夤又点点头。
“原初的光暗之力没拿到？”
哥哥问。
墨夤：“拿到了。”
“那你哭什么？不是应该高兴吗？”
弟弟说。
墨夤：“我只是想到烛龙大神命不久矣，难过得想哭。”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我们的无可奈何。”
兄弟俩垂下眉眼。
“不，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大荒的危机未解，我们得振作起来。不然，就辜负大神对我们的信任了。”
墨夤擦干眼泪，眼中带着无比的坚定。
“这才对嘛！我们每个人都会死的。只是这死，也要死得有意义。那个我随口问问，如果我们兄弟俩也死了，墨夤你会难过吗？”
哥哥有些羞涩。
墨夤：“那肯定啊。我连伤疤都舍不得在你们身上留，更别说你们死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那现在我们是回涿光城？”
同样脸红的弟弟问起。
“嗯，回去吧，我估计尘沙也该到了。但愿一切都来得及，唉……”
墨夤叹气。
玄武：“那，是乘玉简还是我们接着驮你？”
“我现在没心思驾驶，就有劳二位神君了。”
墨夤挠挠头。
“嘿嘿，不打紧，不打紧。”
兄弟俩爽朗一笑。
蛇弟弟将墨夤卷回龟背，三人踏上了回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