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天道降临的影响，最先遭殃的西川剑阁这处洞天福地。
因为融界，整个剑阁此刻正在一点点陷入时空乱流中。
为保护门人，几位长老和阁主联合起来，架着飞剑穿梭在秘境与现实之间，将无法飞行的弟子一个一个接送出来。
可这几位的飞剑再快，也快不过融界的速度。
而且往返两地凶险万分，只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位长老和几十位弟子被卷入乱流中不见踪影。
看着不断牺牲的门人，身为阁主的李一心如刀绞。
“歌凡，你快回阳城吧！那里有大神坐镇，定可保你无虞。剑阁就快守不住了，你快走！”
李一对身边与自己齐平御剑的李二劝道。
“剑阁是我家，此危难之刻我又怎能不顾师兄弟的安危独自离去？哥你别说了，我不会走的。”
歌凡摇摇头，否了李一的建议。
“听话歌凡，萧河还在等你，你不能把命送在这里！趁着山海之主布下的星阵还能支撑一二，赶紧走吧！”
“只是苦了那梼杌，恐怕要随剑阁一起覆灭了。”
李一唉声叹气。
“剑阁在人在，剑阁亡人亡。我相信萧河，哪怕我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怪我的。这是关乎无数生命存亡的大事，胜过我们的儿女私情！”
“哥快别啰嗦了，我们抓紧时间，能多救一个是一……啊！”
李二说话分神的间隙，一道未知的波动突然袭来。
疏于防范的李二被这股怪力从飞剑上卷了下来。
就在他即将掉入时空乱流中之时，一双有力的胳膊把他抱回了飞剑上。
“谢……谢前辈。”
惊魂未定的李二向身后的男人表达谢意。
“不客气的。万事要小心点，你们出事了那人可饶不了我。”
男人笑了笑。
许是被这个笑容所感染，李二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李一却变了脸色。
因为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他口中的梼杌。
“你，你是梼杌？！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李一语气有些发颤。
要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危险程度不亚于周围的时空乱流。
“出来好些时间了。只是先前一直都在山下瞎逛，你们没发现而已。”
梼杌转头看向李一。
听到救了自己的是凶兽梼杌，李二的身体猛地一僵。
不过下一秒他就恢复如常。
不为别的，起码这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因此李二对他的戒心少了很多。
倒是李一表情依旧严峻，仿佛下一秒就要和梼杌打起来。
“你一直在山下吗？山下那些无辜村民可都是进了你肚子？”
李一冷脸道。
“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不再吃人。再说我如果在山下大开杀戒，你们会收不到消息吗？放心吧，我手上没沾血。”
男人无奈摇头。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凶兽狠厉人尽皆知，劣迹斑斑的你又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性？”
李一眯起眼睛。
“信不信随你，反正没做过的事老子也不会认。你有那闲功夫来操心我，不如抓紧时间救人。”
“时间再晚一些，你的门人弟子可就永远消失了。”
说罢，梼杌变回真身跳下飞剑，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时空乱流中。
“喂你等等！不要寻死啊！”
李二想伸手抓住梼杌的尾巴却扑了个空。
这时，梼杌的声音从乱流中断断续续传来：
“好不容易出来，我还没活够呢，又怎么会寻死？多谢关心，我只是下来看看能不能把你那些可怜师兄弟捞回来。”
听到男人的回应，李二松了一口气。
“那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李二往灰蒙蒙的下方呼喊。
“放心吧，时空乱流对我没用，我不会有事的。”
梼杌回道。
听着这俩一问一答，李一紧锁眉头稍稍舒展些。
知道梼杌并无恶意，兄弟俩继续驾驶飞剑救人。
两个时辰后，幸存下来的剑阁众人集结安顿完毕。
他们踩着飞剑，注视着脚下不断崩解消亡的剑阁巍峨山脉。
亲眼目睹自己的家即将毁于一旦，众人的心都很不是滋味。
突然，时空乱流一阵翻腾。
紧接着，一只庞然大物从中飞出。
来者正是凶兽梼杌。而他的背上，坐着之前不慎掉进时空乱流的剑阁门人。
见到自己的师兄弟都平安无事，场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眉开眼笑起来。
梼杌把人放下后并没有变回人形，而是目光灼灼看向剑阁众人。
从他们的眼中，梼杌看到了这些人对自己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担心，有感激。当然，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
哪怕自己刚刚救了他们，却依然无法改变这些人对自己已经根深蒂固的偏见。
恍惚间，梼杌回想起了墨夤临走前的眼神。
那双明媚如星的眼眸蕴含了太多东西。先前梼杌看不懂，不过此刻他好像懂了。
“我说呢，执掌万千生灵性命的存在为何会露出那种眼神，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你早已预见了今日之事对吗？你同样也预见了我会做出何种选择。就因为这样，你不敢告诉我结果，是怕我难过吗？”
“看来，能看见自己结局的感觉确实不太妙啊。那么墨夤，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和那老东西抗争到底？看来是了。”
梼杌哼哧一声，抬头仰望着龟裂的苍穹。
剑阁众人不知道这凶兽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开始小声议论。
“你说那丑陋的怪物又要干什么？”
“不知道，许是在挑选食材，看看我们哪个比较好吃。”
“啊？怎么会这样，亏我之前还对他有所改观……”
闲言碎语持续，但梼杌没有理会。
他只是看了一眼李歌凡，然后脚踏玄云直冲天际。
“等等！”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李二连忙追了上去。
半空中，梼杌喃喃自语：
“是啊，这就是我的选择。明明下面那些小不点说话那么难听，可我就是生不气来。你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哪怕拥有可以轻易毁灭天地的力量，哪怕众生都将你厌弃，你依然选择了这条路。”
“也罢，以我的力量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希望你能带来奇迹，将这结局逆转。”
说完，梼杌加快了速度。
这时，李二追了上来。
“等等前辈，你要去干什么！”
意识到梼杌打算牺牲自己的青年急了。
“干什么？当然是干我该干的事。倒是你，怎么追上来了？怎么，舍不得我？”
梼杌回头咧着嘴。
“不是的，我不是的。前辈就不能不去吗，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啊！”
李二想把男人劝回来。
“是还会有其他办法，但不是现在。我可以等，可你们等不了。西川等不了，整个南荒的生灵都等不了。”
“我如果不扼制融界，那么整个南荒都会沉沦进时空乱流。那将是一场灾难，一场无法挽回的浩劫。”
梼杌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