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军哭丧着脸说：“我妈也实在没钱，我自己还有点，再借一些……可能还差点。”
“你那有没有钱？”
关秀芹垂下头，眼神一暗，那老不死的果然不肯出钱！
她的确攒了些私房钱，但小耀以后还得上学，这时候就把钱花光了，以后可怎么办？
于是她酝酿了下情绪，双眼含泪看着陆建军道：“我顶多能凑七十块。”
“妈一直盯着我，我平时多吃口饭她都不高兴，这些钱也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
陆建军顿时心疼地握住关秀芹的手说：“你的钱先攒着，手术费我想办法。”
关秀芹懂事地点头，柔声问：“你还差多少？”
陆建军有些尴尬道：“五百，我肯定很快就凑齐。”
关秀芹温柔道：“建军，你别太辛苦，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可就没指望了。”
陆建军心里软得不行，重重点了点头，匆忙离开医院凑钱去了。
关秀芹目送他离开，脸上软弱温柔的神情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
她靠在墙上，心里无比堵得慌，不明白日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艰难了。
缓了好半天，她才提着饭盒朝水房走去。
“秀芹？”走到半路时，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关秀芹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不由得有些惊讶：“梁敬伟，你怎么在这？”
梁敬伟走到她身边，无奈道：“我家属住院了，我下班过来看看她。”
关秀芹微微点头，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地问：“怎么还住院了？”
“她今年心脏一直不好，都住两次院了，大夫说她可能就剩这半年了。”
梁敬伟苦笑了一声，语气倒是很平静。
关秀芹心中有些波动，抬起头温和道：“我家属都去世十多年了，这种事我深有体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也没办法。”
梁敬伟有些惊讶：“你家属没这么多年了？”
……
陆建军出了医院直奔黑市，他以前就经常倒腾货到黑市去卖，和黑市不少人都熟。
他轻车熟路地买了一堆盐，借推车装上盐，推回村里一袋加一分钱，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光了。
陆建军忙着卖东西，连家里的地都顾不上了。
李秀莲想捣乱，但陆建军骂了一顿后，就不敢再捣乱了。
三天之后，陆建军租了个小车，累得精疲力尽卖盐赚了五十块。
陆阳也租了个小车，轻松卖凉皮赚了一百块。
陆建军灰头土脸回了家，简单洗漱了下，把厨房里的玉米饼和白菜炖粉吃了一半。
剩下一半装起来，就匆忙朝着县医院走赶去。
等天黑陆老太太上地回来时，锅里啥也不剩。
陆老太太气得差点把锅砸了，她忍着饿先把猪喂了，随便凑合了一口躺在炕上抹眼泪。
陆建军带着饭菜到医院时，发现陆耀正在吃红烧肉。
他有些惊讶，这菜可不便宜，他一年都舍不得吃一顿。
关秀芹连忙解释道：“孩子胃口不好，我就给他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陆建军也没觉得哪不对，他向来疼爱陆耀。
“你吃了吗？”陆建军继续问。
关秀芹苦笑了一声说：“吃完了。”
“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陆建军有些诧异，忙问道：“什么事？”
关秀芹柔声道：“前几天我遇到一个高中同学，她家属在化肥厂做小领导，可以给我介绍个化肥厂的班上。”
“也不能全指望你赚钱，那样你也太累了。”
陆建军下意识道：“还有这种好事？”
关秀芹眼神闪烁：“是临时工，一个月三十七快。”
陆建军丝毫没怀疑，笑着说：“那你去吧，你要是忙不过来，我过来给小耀送饭。”
“你别累着，住医院合适吗？要不我托人先给你找个地方住？”
关秀芹连忙摆手：“别花那个钱，厂子里有宿舍。”
陆建军松了口气，笑着说：“我这三天赚了五十块，再多跑几趟，用不上一个月就凑够小耀的手术费了。”
关秀芹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陆建军最喜欢的就是她的一点，就是她身上透着股斯文劲，这是乡下的女人没有的气质。
等陆建军离开后，关秀芹攥着衣角对陆耀说：“小耀，你放心，妈一定让你过好日子！”
陆耀吃掉最后一块红烧肉，满眼嘲讽地看着关秀芹。
他又不瞎，当然看到最近关秀芹和一个老男人来往密切，就连红烧肉都是老男人买给关秀芹的。
关秀芹就吃了几块，剩下的都给他吃了，他隐约觉得他要换爹了。
转眼过了一周，陆阳刚割了第二茬豆芽，放进筐里要带到县里卖，陆建中就在这时走进院子。
陆建中扫了眼豆芽道：“这是你妈种的？”
陆阳收起豆芽笑了笑：“我们四个一起种地，谁有空谁打理一下。”
“还真不错，但是小阳，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来，你又何必和你家里闹得那么僵？”
陆建中绷着脸严肃道。
陆阳笑着说：“二大爷，你有啥事就直说吧，我还忙着去县里卖豆芽。”
陆建中咳嗽了一声说：“你奶奶腰扭了，我来找你妈去伺候她几天。”
“我妈最近感冒了，发烧在炕上躺着呢。”
陆阳打开门，故意大声说道。
陆星推了推还在扫地的陆母，用下巴指了指炕。
陆母立刻脱了鞋上炕，陆月则飞快抓了把面，抹在了陆母的脸上。
“大夏天的，咋还感冒了呢？”
陆建中嘀咕着，跟着陆阳进了屋。
陆星愤愤不平道：“前几天门房着火，我妈就吓到了，这几天一直没缓过来。”
“唉。”陆建中叹了口气：“发烧没有？要不找刘大夫抓点草药。”
陆母一辈子老老实实，根本不会演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就是浑身没劲，还有点咳嗽，躺几天就好了。”
陆建中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阳冲陆星喊道：“你带点水，咱待会儿去卖豆芽！”
陆建中这一听就知道陆阳在赶客，也立刻回过味来，他们这是不想管陆老太太。
等陆建中走后，陆星撇了撇嘴：“从前看咱妈各种不顺眼，现在没人管她了，又想起咱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