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挥动船橹向着水里打去，空空如也。
小女孩道：“我去水下看看。”刚说完，就扎进水里了，马上就从船的另一面出来了，被她爷爷一把给拽了上来。
她上来后道：“爷爷，船底干净的很。”
这时，船家突然看向我，只见我还是在那里自饮自酌，波澜不惊。
船家突然双腿一软，当场瘫坐在船头，嘴里念叨了一句：“截江水鬼。”
小姑娘拿起船橹，躲在她爷爷身旁，船橹横在二人身前，防御着我。
而我，一杯酒饮尽，又斟了一杯，开始品了起来。
马上，江面上荡起一道道波纹，向着我们这里传了过来。
接着，我们的后面出现了一艘小船，船上有一人摇橹，有两人站立在船心，都提着大刀。
此时，我已经饮完杯中酒，将酒食放在船仓，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就是师父送的那把横刀。
隔着一个篷子，篷子的帘子还拉着，船家爷孙并没有看到我是怎么多出一把横刀来。
我站立在船尾一动不动，背对着后面的小船，只把横刀抱在前胸，刀柄和半个刀鞘露在外面。
其中一个水鬼喊道：“那个用剑的，报上名来。”
我拔出横刀，亮在他们面前。
那个水鬼道：“原来是把横刀，不知道是不是在装腔作势。”
他刚说完，我就回身劈去。
一股巨浪自水面被横切飞起，犹如利剑般向着这艏船瞬间冲击而去。
小船被刹那掀翻。
船上的人被水浪打中，连声惨叫，跌落水中。
瞬息之间，水面平于一片平静，有许多水泡自水底冒出。
三名水鬼从水里浮出，抱住被打翻的小船的船沿大口的吐水。
我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话，对只有这么点家底的小船都不放过，没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我们前面又出现了一艘小船，也是三人。
只是，其中一人我是见过的。
想当初，在夜城，当时的我被他们称作夜王，我们收留了很多人，我虽然叫不上来很多人的名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大小头领的样貌我早已非常熟悉。
我回过头去，看向他们。
宽沿草帽下面，是一张黑色面具，额头上的那轮环月异常瞩目。
这个头领看到我后，一脸得意还在脸上挂着，就扑通一下跪倒在船舱。
他颤抖的叫道：“夜，夜，夜…，王，王…”。
这名头领已经不会说话了，嘴唇颤抖，发不出声音来。
我再问道：“为何在此？”
这人颤抖着道：“打完羝羯人，兄弟们没什么营生，就出来干老本行了。”
他说到这里，不再说话。
我道：“你们以戴罪之身为国立功赎罪，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横刀在手，发出嘤鸣颤音。
在场的人都跟着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出。
我脑中极速运转，思虑解对策略。
场中，一片寂静。
良久，我长叹一声，然后道：“看在曾经兄弟一场，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带着你的人，要么去山里吃土，要么去干正经营生，不然，你们再出来重操旧业，不要怪我清理门户。”
我这些话都是从话本里面的各种桥段学来的，我自己哪里会说这么多唬人的话？最终还是把这人镇住了。
这人一边听我说话，一边磕头如捣蒜，嘴里只顾着道：“是，是，是…。”
接着，他问我道：“大王因何在此？”
我道：“体察民情。”
我这么说完全是脱口而出，说出来后我才觉得，这么说才对。
我要是告诉他们我要出海，他们等我走了，过段时间还会出来重操旧业。
我走过一个地方，一般都不会再路过，他们怎么样，我实在是不知道。能劝一个为善，就劝一个吧。
接着，我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都问了吧，我一起回答。”
他颤声道：“没，没…。”
我看着他，生气的道：“滚。”
他马上命令身边的人划船，自己也拿手忙着划船离开。
此时，后面的人也缓过来了，早已把船翻了回来，驾船就要逃离。
我转过头去，怒吼道：“让你们走了吗？”
此时，这三人看向我，瞬间目露惊惧，满面惶恐，身形颤抖，心胆俱裂，突然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栽入水中，一命呜呼。
我抬头看向天空，朵朵白云飘过。
江面上，异常的平静。
我挥刀向着远处斩落，一道水浪自远处凭空而起，等我收刀，水浪正好到了最高处。
随着浪花下落，远处传来许多人声呼救。
我没有对他们下手，不代表我不对他们不发出警告，也不代表我就放过了他们。
他们也要接受命运的摆布。
许久，小女孩轻声道：“大侠，他们走了，我们也要不要走？”
我回头看向她，已经换成了猴王面具。
我道：“没事了，咱们走吧。”
船家吓的不轻，已经没有了那种江上无敌的神情，只剩颤颤巍巍。
他拉了拉小女孩：“划船。”
小船轻盈的从水道上划过，带出船尾一道水波。
我再次自斟自饮了起来。
随着小船驶出芦苇荡，对岸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等小船靠岸后，我再次拿出一袋碎银子，给了这爷孙俩。
这船家千恩万谢，收下了这袋碎银子。
经过水面这一役，我的心情极差，久久不能平静。
我回想自己在奉仙国的日子，感觉自己这段人生像是失败的，错误的。
我和一群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走到了一起，并且结成了同盟，还做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
我觉得，这段时间，是我经历了一场不确定的人生。
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将来，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命运，更不能确定自己的立场。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做的又是对的。
我将一群走上歧路的人带到了世俗的正路之上，让他们在阳光下行走。
我该是做的没错的。
只是，这一切，不论对或者错，我都不必再操心了。
我踏着遥远的天光，潇洒的告别了这些乱糟糟的事情，走向自己心念已久的修行之路。
对于曾经走过的路，和经历过的人生，我选择忘记，无情的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