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石头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妹妹也被他养的一天天长大，这两年来，外公心情不好时打他。
他为了妹妹，只能忍着，有时外公看到铁柱找茬欺负他，他也冷眼旁观。
每次看到妹妹哭的通红的小脸，他便一次次的忍了下来。
“妹妹，看哥哥给你带吃的了回来了，”小石头小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偷偷藏起来的半块饼子。
这是他今天在田里干活时，有位婶婶偷偷给他的，自己饿着肚子也没舍得吃。
丫丫似乎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睁开了眼睛，看到哥哥，她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哥哥吃了吗？”
“吃了，快吃！”
就在小石头准备喂妹妹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偷东西的小贼！”
外公邻居家的铁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根细竹条。
小石头下意识地把妹妹护在身后，却被铁柱一把拽住头发拖了出去。
“敢偷我们家的粮食！”铁柱的竹条雨点般落在小石头身上，“看我不打死你！”
“我没有头，这吃的是一位婶婶给我的，”小石头蜷缩在地上，咬牙承受着疼痛。
突然，丫丫被吓得撕心裂肺的哭起来，铁柱刚才的吼叫吓到了她。
“哥哥不会偷东西，你不许打哥哥——”
“烦死了！”铁柱丢下小石头，冲着丫丫喊。
小石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接着是妹妹更加凄厉的哭声。
“不许打妹妹！”小石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冲进去撞向铁柱。
他知道，铁柱的娘不知什么时候和外公好上。
而外公为了讨好铁柱的娘，便放任铁柱随意欺负他们兄妹。
比他高大得多的铁柱被撞了个趔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敢还手？”铁柱暴怒，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要打。
小石头抱起妹妹就跑，身后是铁柱愤怒的叫骂声。
他不敢停，背着妹妹一直跑到村外的小河边才敢喘口气。
有人说这条河是和灵雾村的那条河相通，看着河水静静流淌，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波光。
小石头抱着妹妹坐在河岸上，轻轻拍着还在抽泣的妹妹。
“妹妹不哭，哥哥在这里...”他来回重复着这句话，等妹妹渐渐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在不再开口，小石头望着河水发呆，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天色渐暗，小石头不得不抱着妹妹回去。
刚走到村口，他就看见外公和铁柱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
“小畜生！跑哪去了？”田有福一把把睡在小石头后背的丫丫扯下来。
然后揪住小石头的耳朵就往家拖，“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打了人还逃跑。”
那天晚上，小石头被打得几乎昏死过去。
外公听了小寡妇的话，用浸了盐水的藤条抽他，还说让他长记性。
骂他偷懒、偷东西、带坏妹妹，骂他和妹妹是野种。
但最疼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外公和小寡妇那恶毒的话语：“你娘就是个贱人！死了活该！
你爹怕是也回不来了——”
“你们这两个小杂种怎么不跟着你那个娘一起去死？”
“明天就把那丫头片子送人，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小石头趴在柴房的地上，浑身火辣辣地疼，却死死攥着怀里的碎布。
爹可能还活着，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星光。
他必须保护好妹妹，必须等到爹回来，爹肯定会回来的。
窗外，一轮冷月挂在树梢，像是爹离开那天温柔的眼睛在看着他。
小石头擦干眼泪：“爹，你还活着，你会回来的对吗？”
或许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声音，第二天人牙子再次光临外公家的时候。
就在他和妹妹被人牙子带走的时候——
一声：“住手！”
“爹，爹……”小石头使出洪荒之力，甩开那人，冲到爹怀里撕心裂肺哭了起来。
他爹终于回来了，真好，真好！
周边的人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再看着顾城霖那一脸的伤疤。
有害怕的，有跟着哭的，也有躲在人群后边的。
丫丫看到哥哥哭，她也冲过来抱着哥哥哭，娘她没见过，爹她更没有见过。
小石头听到妹妹的哭声回过神来：“丫丫不哭，这是爹，我们的爹，他回来了。”
“真的吗？我也有爹？我不是野种？”
小石头听到妹妹这话，心如刀绞，抱着妹妹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那哭声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被硬生生撕扯出来的。
一开始，是压抑的抽噎，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像被惊到的小鹿，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看着妹妹紧紧的抱着他哭，那抽噎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仿佛无数委屈的丝线在他胸腔里绞缠。
在爹的胳膊抱住他和妹妹那一刻，他再也压抑不住，哭声冲破了他一直以来强装的坚强防线，变成了号啕大哭。
这哭声里，有对爹突然离家服兵役、多年未见的埋怨。
那么多个孤独又恐惧的日夜，他是多么渴望爹能出现，可始终盼不到。
也有对娘打骂的痛苦，娘本该是世上最疼他的人，却将怒火倾泻在他身上。
还有奶奶一家虐待时，他无处诉说的绝望，每一次的欺辱，都像针深深扎在他稚嫩的心间。
娘跳河自杀后，被送到外公家，以为能有个安身之所，却又是无尽的虐待。
那些饥饿、打骂、被人嫌弃的日子，让他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就学会了看人脸色。
可即便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他还要努力保护妹妹，把妹妹挡在身后，用小小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
而此刻，爹回来了，他所有的委屈、恐惧、痛苦，像决堤的洪水般，从这哭声里汹涌而出。
那哭声尖锐又悲怆，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所有苦难都哭尽，让整个世界都听到他的心酸与不易。
在回灵雾村的路上，丫丫窝在哥哥怀里：“哥哥，我们去哪儿？”
小石头看了一眼不做声的爹：“我们回家。”
丫丫抬头看向哥哥，又偷偷看了看爹，害怕的又往哥哥的怀里钻了钻：“我们有家吗？”
小石头……
是呀，他们有家吗？
自从听说爹从边关回来了，他第一时间没有来接他们，而是又娶了媳妇。
可是看着爹这一身打扮，想来那个后娘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而且春生叔也一直不说话，看着爹和他还欲言又止。
低头看着渴望的妹妹，咬牙：“当然有，有爹的地方就有家。”
顾城霖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看着这两个孩子，心如刀绞。
“有家，我们有自己的家，你们小娘在家等着我们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