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小护士们没有一个不迷恋医院新来的医生的。
看上去不到三十，年纪不大，却已经成了各种大手术的主刀医生。
最主要是那张脸，帅得人神共愤，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理解，这跑演艺圈里随随便便都能捞好大一笔钱，为什么会选择来当医生。
所以迷恋他简直是人之常情。
也不是没有胆子大的小护士凑过去试探。
尽管新来的医生是真的不近人情，总是冷着一张脸，方圆十里外就能感受到他生人勿近的气场，每天每天只知道工作，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被一次次打击也无所谓。
毕竟从没见过有什么人到医院来过找那位医生，下班后他的手上也没有戴任何可疑的物品，那完全就是单身的信号！
她们还有机会！
周沉揉揉额角，头疼得不行。
他倒是想直接挑明，但人家女孩子也没有说得太直白，他上来直接一句我结婚了总感觉像是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以为全世界都追着他喜欢他的，所以只是冷淡地保持距离，希望她们能自己醒悟过来知难而退。
站起身来想出去透透气，就快走出医院时，发现门口有医护人员急急忙忙地推着病床进来。
周沉往旁边一让，不经意一垂眸，发现病床上躺着的——是昨天还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撒娇说他弄疼她的女孩。
大脑空白了一瞬。
下一秒，周沉立刻转头追了上去：“秦桑！”
秦桑没想到这么大医院，还能一进来就遇到周沉。
她一直在回头看周沉的身影，还在庆幸他估计没看见自己呢，就见他飞奔了过来。
“你怎么了？”周沉视线迅速在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就看见她的手捂在腹部右侧上方，流出来的血把白色的t恤都浸成可怕的红色。
无论面对几率多渺茫的手术、伤得多严重的伤者都能冷静操刀的周沉手抖得不像话。
“你……”
“周医生，你认识她？”旁边的护士问。
“嗯。”
“伤者腹部被捅了一刀，不深，但需要止血缝针。”护士向他解释情况。
周沉缝针的技术在医院也堪称一流，可此刻却不敢亲自为秦桑缝针。
手抖成这样，医生也不会让的。
“您先外边等一下吧周医生，很快就好。”
秦桑看了眼周沉，嘴唇还是有些苍白的，却还是朝他笑笑：“没事，我不疼的啊周沉。”
周沉知道秦桑想表达什么。
可他疼，疼得要死了。
隔着一个帘子，他看不见秦桑是什么样子，也没听见秦桑发出任何声音。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浑身上下都疼，骨头缝都在疼。
手指紧紧按住疯狂跳动的太阳穴。
其实过了不久，但周沉总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帘子才被拉开，他看见了乖乖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看着他的秦桑。
周沉向同事们点头致意，走到她身边坐下。
秦桑动了动，想凑近他，被他冷着声命令：“躺好。”
“哦。”秦桑又躺平了，当一具尸体。
只是用余光一直在偷瞄周沉，一副心虚至极的模样。
趁他还没问的时候大脑已经在飞速组织语言，要怎么说他才不会那么气，他生气的话要怎么哄，计划A到Z都想好了。
可想了各种应对计划，偏偏发生的，是一件在她计划以外的事。
周沉握住她的手，整个人突然颓然地弯下了腰，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样，再也不堪负重，额头抵在她手臂上。
然后秦桑的手臂感受到了湿润。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整个手瞬间一僵。
他没逼问她为什么弄成这样，只是一个人安静地落泪。
周沉……
两片唇动了动，秦桑想说点什么，却又如鲠在喉，仿佛哭的那个是她，说不出来话。
最后只是艰难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周沉……”
她没想过他会哭。
但说是哭也不准确，秦桑能感觉到，只有几滴滚烫的液体砸落在她手臂上。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从未见过他落泪。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向去思考方案，以至于现在很不知所措。
可周沉一听见她唤他，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了，立刻又抬起头来回应她：“嗯，怎么了？”
秦桑看见他通红的眼眶，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翻过手来握住周沉的，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下意识想说自己没事，一点不疼，可猛然间又想起他说过的那句——在乎她的人会疼。
秦桑咬了咬唇：“想要你抱。”
周沉犹豫了一下：“你刚缝好针……”
“我不管，”秦桑打断他，眼巴巴地看着他，“就要你抱。”
周沉无奈，只得小心翼翼把人扶起来，坐到床上，把她抱进怀里，尽量避开她腹部的伤口。
秦桑下巴搭在周沉肩上，脑袋往他颈窝里拱，嘴唇在他脖颈上轻轻蹭过。
她用力抱着周沉：“对不起。”
闻着她发丝熟悉的香，一颗心才缓缓落回实地。
他顺着秦桑的后脑勺一下下摸着：“没怪你。”
“你别哭。”秦桑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我心疼。”
“嗯。”周沉应了声，轻声说，“我只是……太害怕了。”
没有人会知道，在看见秦桑衣服上和手上全是血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的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比天崩地裂都要来得夸张。
是他这辈子再也再也不愿体会一次的感觉。
绝对。
否则他会疯掉的。
此刻的周沉脆弱得如同一个怕黑怕打雷的小朋友，而他还赤裸裸地把这一层脆弱悉数摊开给她看。
各种繁杂情绪一瞬间上涌，秦桑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选择乖乖认错，不等他问，自己就把事情经过给招了。
“我看见有个人拿着刀，要捅一个女孩，下意识就冲了过去把女孩拽开了。我有往后躲了，但还是被……”
值得庆幸的是那人发现自己真把人捅出血后，扔下刀就跑，不是真疯得接着补刀。
周沉根本不敢往下深想。
万一，万一……
他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被秦桑救下的女孩第一时间就拨了电话叫救护车。
等她把电话给挂了秦桑才想起来问人：“你打给了哪家医院？”
女孩说了个名字，秦桑一听是周沉工作的医院，整个人都慌了，但也没道理让人再换个医院叫救护车，只能硬着头皮上，一路上都在祈祷周沉在忙着，不要撞见她。
没想到在医院门口就遇见了。
对于秦桑的解释，周沉无法多说什么。
他怕说出那种别人死活不关你的事的话会让秦桑觉得他是个没有心的人。
亏他还是个医生。
于是他又“嗯”了声，表示听见了。
“我不该逞能的，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发誓。”
周沉只回了一个字：“好。”
秦桑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像是在安抚小朋友，语气也满是哄骗小孩的味道：“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周沉配合她，轻轻一笑。
秦桑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缝了针就能回家休息，但周沉还是让她住了一天的院观察一下，自己也陪了一夜的床。
有护士进来值班的时候，就看见平常冷着脸不苟言笑的周医生笑得一脸无奈，把手里的食物往病床上女孩的嘴边送了送，好言好语哄着：“再吃一口。”
瞥见有护士往自己这里看，秦桑也不好意思再和周沉拉扯，张嘴嗷呜一口咽下：“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上班吧！”
周沉把东西收拾好，给秦桑办出院去了，然后牵着人送回了家。
有小护士目睹了这一幕，心碎一地。
但总有人不信，趁着给周医生递病历时假装不经意一问：“周医生，上次那被刀伤了的女孩是谁啊？”
周沉头也不抬，眉眼却在提到女孩时显而易见的温和了起来，犹如积雪消融：“是我爱人。”
后来又有细心的小护士发现，周医生哪儿没有戴可疑物品。
有，不过不是在手上罢了——
是在脖子上，挂了条红绳，套着一枚戒指。
红绳还是秦桑到庙里给周沉求的，保平安。
伤口对秦桑影响不大，毕竟她不会痛，天天还是活蹦乱跳的。
甚至还没好全乎就在勾引周沉，缠着他说要做。
周沉哪里舍得，生怕把她伤口弄开了。
秦桑不依不饶：“早就密了，不可能绷开的！”
周沉把她在他身上作恶的手拉下来，冷着脸：“不行。”
于是秦桑又换了玩法。
仗着周沉现在舍不得碰她了就天天肆无忌惮在人身上到处点火。
周沉每回只能当柳下惠，努力坐怀不动，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人看。
秦桑笑得得意：“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周沉妥协了一半：“只能用手。”
“切，不要。”秦桑一下就撒开了手，往后一撤，朝周沉摆摆手，“用手的话你就自己解决吧，拜拜！”
言罢就不负责任往床上一躺。
周沉覆上去，摁着人狠狠亲了一会儿。
就在秦桑以为有戏了的时候，周沉哑着声说了句“我记住了”，就起身独自去浴室解决了。
此时没能如愿以偿的秦桑叹了口气。
后来终于如愿以偿的她又欲哭无泪。
腿软得站不住一直往下掉的秦桑捂着右腹部撒娇：“呜呜伤口有点疼。”
周沉附到她耳边：“已经好全了，这招不管用了。”
秦桑看出来了，周沉这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只觉他今天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狠，像是要把她嵌进他骨子里。
唯一被温柔对待的地方是腹部上那道疤痕。
被他一遍又一遍摩挲，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身上到处的痕迹，唯独那里干净如初。
当然，仅限于这次。
后来周沉倒是爱折腾那道疤，用各种属于他的痕迹将其掩盖。
折腾一夜，两人洗好澡，抱在一起躺在床上。
睡意朦胧间，秦桑听见周沉在她耳边说话。
“以后不准再受伤了。”
秦桑困得要命，还是努力发出点声音，答应他：“唔。”
周沉又问：“再又下次怎么办？”
“那你……”秦桑迷迷糊糊的，声音轻得都快听不见了，“把我关起来吧。”
“好，你说的。”
“唔。”
周沉低头吻她的发顶。
“睡吧，晚安。”
秦桑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往他怀里蹭，然后说——
“晚安。”
——全文完——
2024年12月14日 23:28
糖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