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得南宫擎这话，心里酸涩难当，她和皇上之间还是越走越远了。
“皇上，臣妾不敢有半句谎言，今日来慈宁宫求母后，也是想请母后彻查这家事情，还祝家一个清白。这时候祝夫人还在臣妾宫中，至于祝家父子也都在宫门口候着，随时等着皇上的传见。”
姜明珠听得此话，又信了几分，这几日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对祝家的情况进行了了解，要说祝家其实没必要非得把嫡子推到解元的位置上。
祝善若是真想儿子出息，还不如求到皇后这儿，或者利用自己的人脉为祝磊求个一官半职，都比想出这样的昏招要强。
对于普通人来说，科举是唯一走进仕途的道路，但那是对普通平民老百姓而言，祝磊这样的身份，想要入仕途便简单很多。
科考只是起点而已。
听得皇后这话，南宫擎也信了几分，原本他是把祝家当成最先要处置的对象，若真像皇后说的这般，那这祝家也是冤枉。
祝磊想要入朝，确实不用想这样的昏招，祝善平日里也不像是这么糊涂的人。
这可是秋闱第一的解元，若是祝磊没有这样的才华，哪怕当上了解元，殿试之上答不上来，也会被怀疑。
“既然如此，传祝家父子进来吧。”
南宫擎也只是信了个几分，具体的还得看那对父子俩怎么说，尤其是祝磊，南宫擎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年轻人。
祝家父子等在宫门口，心里着实煎熬。
哪怕祝磊平时吊儿郎当，这时候也老老实实的在宫门口站着，不敢有半点出挑的举动。
他对当今的脾性是知道一些的，这次的事情，要是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要命，祝家也会被皇上处置。
祝善难得看到儿子如此老实的时候，老怀欣慰，到底儿子虽然浑，关键的时候却没有掉链子，还是知道轻重的，不是真正的孽子。
“皇上召见，你们跟杂家来吧。”
听得皇上召见，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
原本他们以为先召见他们的会是太后。
不过不管是太后和皇上，这一次他们都一场硬仗要打。
若是太后和皇上信了他们的话，派人彻查，就算皇上责罚，也不会太重，反之，他们也不能预料。
跟着太监一路到了慈宁宫，祝磊心中已经有数了。
必然是皇后去求太后，皇上恰巧在慈宁宫中。
“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祝善父子俩进来的那一刻，不管是姜明珠还是南宫擎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父子身上，带着打量和审视。
见到这祁国权力最大的两个人，祝磊紧张是有一些的，但还算淡定自若，居然比起祝善还要好很多。
祝善这时候后背都是汗。
平日上朝，虽然也要面见皇上，但是和群臣一起，这样单独面见皇上还是少的，尤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威仪无限，他当真是有些紧张。
“祝大人，皇后所说可都是真的。”
“是，臣不敢欺瞒皇上，句句属实。”
南宫擎闻言有看向祝磊：“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解元这个身份？”
祝磊听得这话，言语间有些犹豫：“皇上，臣能说实话吗？”
祝善听得儿子这个调调，心就是一跳。
这个孽子，可千万莫要在这个时候胡说八道，皇上可不是他这个亲爹，他纵然被这逆子气的跳脚，最多不过抽他一顿，要是惹怒了皇上，那可是要命的，何况还是这样的时候。
南宫擎挑了挑眉，祝善这个儿子倒是与旁人不同，有些胆色。
“朕要听得就是实话，莫非你还敢用假话来骗朕？”
“臣当然不敢，只是语言也是一种艺术。说实话，臣想要这个解元。毕竟是秋闱第一名，这样的风光谁不想要？但臣虽然想要，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要说臣虽然被家里逼着读了这么多年书，却不见得读的多好，这点才能，能上榜都已经要烧高香了，中头名的解元，臣是想都不敢想的。”
南宫擎冷哼一声：“倒还有点自知之明。”
“臣虽然没什么长处，但素来最有自知之明，臣这次参加秋闱，也不过是想要中榜之后，让臣父亲在朝中为臣谋个差事干着，总不能真的这样混吃等死，平白让亲戚朋友们笑话，臣也是个有志气的人。”
祝善听得这话，羞愧的一张老脸都红了，他就是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想要老子帮他混个差事混吃等死，还觉得自己有志气。
“皇上恕罪，逆子无心冒犯黄行，只是被他母亲给惯坏了，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姜明珠听得这话，心里有些好笑，她倒觉得这个祝磊是个有趣的人，长得也好看。
年轻人还是有前途的。
现在能有自知之明的年轻人，不多。
祝磊说这样的话，和这次的事情是没什么关系，但莫说是姜明珠，就是南宫擎也看出来了祝善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这样的人，莫说去买通考官抢占解元，怕是多余的事情，一概不肯多做的。
就是典型被宠坏了的二世祖，要说聪明才智和机灵都有，就是犯懒不走正途。
“还请皇上明鉴，解元一事看着是臣受益，但臣真的什么也没做，这各种情由，求皇上查清楚。一切有什么需要，臣都会配合。”
“朕当然会查清楚。”
“皇上英明。”
祝善的心一直悬着，听得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这逆子，半点不让他省心，当着太后和皇上就敢这样大放厥词，不过倒还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让皇上信了他的鬼话。
呸呸呸，这不是鬼话，是真话。
南宫擎听得祝家父子谢恩，却没有收回目光，反而继续观察着祝磊，祝磊那番话，虽然是大多不求上进世家子弟的想法，但南宫擎却不满意。
“至于你说的，中榜谋个官职，朕朝中不管是大小官员，都是有真才实学，想要入朕的朝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南宫擎这么说着，忽然起了心思，考校了祝磊几个问题。
听着祝磊的回答，虽然有些未尽之处，但总的来说，已经十分让南宫擎满意了。
这一次解元的卷宗南宫擎是看过的，虽然也是文采斐然，但要论惊艳，还不如刚刚祝磊所答，有些话说到了南宫擎的心坎上。
南宫擎倒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了个人才。
这祝善还确实是养了个好儿子。
虽然吊儿郎当，跟二世祖没什么区别，但这见解，比起朝中许多老臣都不差了，想法也十分新颖。
若是这次秋闱，祝磊也这样答卷，纵然不能中解元，但也能排在一甲。
“秋试的卷宗朕看过，当时你并不是那么答的。”
祝磊闻言有些意外，皇上这么说，必然是这次秋闱的试卷他都看过，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有些意外，却生出几分敬佩。
要论年纪，皇上虽然比他长上一些，却也还十分年轻。
他从前只觉得皇上还算英明，现在却真正觉得这是个好皇帝。
若不是重视朝廷的人才选拔，皇上政务繁忙，怎么会把秋闱的卷宗一一阅览，才能说出来他答的和刚刚不一样。
“皇上恕罪，臣这是被臣的父亲拿捏了，这才按着父亲的意思答卷。”
南宫擎挑了挑眉，这又是什么新鲜的说法？
“皇上，臣的想法经常在父亲看来离经叛道，甚至是不符合朝中多数官员的主流想法的。这一次秋闱，父亲提前就把臣提到书房说教了一番，要臣好好答题，不许瞎答题，考砸了要让臣好看。”
“朕看你也不像是那么老实听你父亲话的。”
祝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臣这不是被父亲拿捏了短处，这才没办法按着父亲的意思去做。”
祝善在一旁听得吹胡子瞪眼的，差点没气出毛病来，偏偏这是在太后皇上面前，着孽子瞎说八道，他还不能发作，只能忍着，面色都涨红。
当初好友没说错，这孽子是不能惯的，要严加管教，现在后悔也迟了。
造孽哟！
“哦？朕倒是好奇，祝大人，你拿捏住他什么短处了？”
祝善这下脸孔更红了，没脸说自家儿子是在花楼看上了一个青倌，想要纳回来做妾，被他给提前买了，威胁这逆子。
“祝大人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吐露给朕知道的？”
“既然祝大人不说，你自己说。”
祝磊倒是没有他爹的顾虑：“皇上，臣在花楼看中了一个青倌，想要纳回去当小妾的，纳小妾虽然不是角色，但长在了臣的心坎上。”
南宫擎原本还只当是听他们父子的笑话，听得这话却黑了脸。
尤其是现在是爱惜祝磊的才华，觉得这个年轻人是可造之才，才起了培养的心思，结果就听到这话。
自古以来贪欢好色是不少男人的毛病，但祝磊年纪轻轻，却如此不知收敛，以后若是得了重用，谁知道会不会是个昏官。
“祝大人，你养的好儿子！”
祝善听得这孽子瞎说八道，皇上脸色都变了，连忙跪下。
“皇上，您莫要误会了，这逆子他就是好玩，又多了几分平常给人没有的怜悯之心，都飞真的贪欢好色。他纳的那些妾室，都是有名无实。臣的正经儿媳只有一人，是这孽子明媒正娶回来的。 ”
姜明珠觉得她今天真是看了一出好戏，这世上还有这么奇葩的事情。
祝磊纳了不少妾室，她已经听下头的人禀报知道了，但不知道祝磊这么多妾室都是有名无实。
既然是有名无实，祝磊这又是纳那么多妾室回来做什么？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她真的搞不懂了。
南宫擎闻言脸色倒是稍稍好看了一些，但看着祝磊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若说祝磊真的贪欢好色，他确实恼怒，以后也不打算重用了，连自己都管不住的人，能成什么事。
但眼下这事儿，祝善没必要拿这个说谎，这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一旦祝善说谎，那就是欺君。
“既然是有名无实，那这些妾室你纳回来做什么？”
祝磊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皇上问这个问题，他还真不怕，当初把这些妾室纳回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原因，只和夫人说了情由。
“皇上，臣的这些妾室，都是从各国周转来的，哪怕有些是在大祁长大，但祖辈也是他国的，还和他国的亲戚保持着联系。甚至想要入一些高官的宅院当妾室。”
祝磊这话一说完，南宫擎脸色变了变，着实意外。
他什么都想了，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你怎么就知道她们都是奸细？可有证据？”
“臣就是没有证据，所以把她们都纳回来，慢慢的找证据，说到底臣是没什么见识的人，就想发掘一下他国美人和我们祁国的美人有什么不同，这也算是一个特殊癖好了。”
姜明珠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原因，这么说来，祝磊混迹烟花场所，不但不该责罚，反而该表扬了。
这可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这些奸细若是流入朝中高官的宅院中，危害可想而知。
就连祝善，也没想到儿子非闹着要纳了这么多妾室，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该表扬儿子有爱国奉献精神，把这些奸细都纳入自己后院，还是该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孽子，能作为奸细到祁国的，岂是一般的女子，就这样招进家中，也不和他大哥招呼。
“哀家也同意皇上的说法，祝大人你养了个好儿子。”
姜明珠这话看不出是真心实意，还是取笑祝善。
祝磊听了姜明珠的话，却立马跪下：“多谢太后赞赏，有太后的赞赏，臣比得了什么都强。从前臣就在想，太后是怎么样一位厉害的女子，今日终于见到了。”
这嘴甜的，姜明珠脸上的笑意越深
“那哀家可有让你失望？”
“当然不会失望，臣只遗憾为何不多努力一番，到现在才能见到太后，若是太后能教诲一番，臣一定受益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