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绾绾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地看着奉惜。
奉惜的眼泪如黄豆一般大，落在她手上，砸在地上，寂静无声地哭着。
“是真的吗？”柳绾绾问道。
“不知道。”奉惜的声音染上哭腔，“我也不知道，绾绾，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柳绾绾抱住奉惜，压住她的颤抖，“幸亏我哥让我来问问，不然其他人告诉你，指不定会怎么说。”
柳绾绾穿着高跟鞋，比奉惜还高出半个脑袋，奉惜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虽然没有声音，但是身体在颤抖，泪水浸湿了柳绾绾的衣服。
抱着哄了好一会儿，奉惜才稍微缓过来一点点。
说起来还真是坚强，奉惜哭的时候，一点声意都没有，只有缓慢的喘气声，如果不是她的身体一直在战栗，柳绾绾都以为她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这种事情，放在二十郎当岁的奉惜身上，还是太猛烈了。
情绪过去之后，奉惜反而表现得淡淡的，过于平静了。
柳绾绾伸手在奉惜无神的眼睛前晃了晃，“惜惜，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奉惜苦笑着握住柳绾绾的手，“我没事。”
柳绾绾用纸巾擦掉奉惜脸上的泪痕，又从包里拿出来什么东西，在奉惜的脸上涂涂抹抹。
“还说自己没事？没事谁会一直哭？脸都红了，我给你涂点东西，别等一下被风吹皴了。”
奉惜的声音轻如柳絮，“谢谢你，绾绾。”
柳绾绾看了她一眼，脸上神色不明，像是嗔怪又像是埋怨，“别感谢我了，感谢我哥吧，他在开会，知道这件事情，中断会议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你。”
柳决明？
奉惜拿出手机，倒是一个电话都没有，顾清尘也没有任何消息。
好像所有人都默认她不配知情。
下课后学生都走完了，她愣愣地站在空旷寂静的楼道里，能听到自己的回声，“绾绾，我怎么找不到那个新闻？”
“周氏的公关团队又不是吃素的，原稿早就删了，早上各家报社发出的新闻也都撤了，你要是想找，只能找到你跟顾清尘的恩爱故事。”
柳绾绾给奉惜下载了一个博客，果然同城新闻的第一条，就是讲顾清尘跟奉惜认识的故事。
天才神医和集团继承人，郎才女貌，故事情节不新颖，胜在真实，底下有不少羡慕的评论。
柳绾绾关掉奉惜的手机，“别看了，都是水军，周氏不差钱，撤稿加上买水军，一个小时就干完了。”
奉惜怅然若失地点点头。
“你这个样子，跟傻子一样，跟我走吧。”柳绾绾戳戳奉惜的脑门。
奉惜马上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待一会。”
柳绾绾抓着奉惜的衣角，“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奉惜倔强地站在原地，柳绾绾能带她去哪？无非就是去找柳决明，可是这件事情找柳决明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等顾清尘联系自己。
至于要问什么，奉惜想不出来。
她只想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留在顾清尘的身边。
两人拉扯的时候，吴峰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奉惜，周夫人请你去老宅一趟。”
柳绾绾站在奉惜的前面，展开双臂，“不能去，顾清尘去哪里做缩头乌龟了？让老妈给他摆平？”
吴峰：“顾先生也在老宅。”
柳绾绾更生气了：“怎么，他自己犯了错，要三堂会审奉惜？去了干什么，配合顾清尘掩盖丑闻？”
奉惜在柳绾绾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柳绾绾转过头。
“逃避没有用，绾绾，我迟早都要面对，所以还不如尽快解决。”
奉惜面带笑意，眼底却泡着无尽的悲伤和失望，柳绾绾咬咬嘴唇，思考一下，奉惜说得很对，这种事情逃避不了。
“那好吧，尽快解决，有事给我打电话，给我哥打也行。”
柳绾绾本想说让柳决明去接她，但是看着高大的吴峰，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害怕吴峰告密，周家人为难奉惜。
两人走后，柳绾绾立刻给柳决明发了消息：“奉惜被带走了，周家老宅。”
奉惜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面对？
就算是从一开始就有准备，知道自己是替身，也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但是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觉得受不了。
前一天早上还依依不舍地分别，晚上就睡在其他女人的床上。
不知道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到底算不算背叛？
奉惜该站在什么立场？
替身还是正主？新欢还是旧爱？原配还是小三？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老宅。
但是事情又摆在那里，逃避是可耻的，而且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奉惜叹了一口气，人生很多事情，都不会在你准备好的时候才到来，很多时候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车子停在门口，奉惜自己下车，走到门口，一转弯，就看见顾清尘跪在喷泉前面。
入冬了，很冷，顾清尘穿得单薄，宽厚的肩膀忍不住瑟缩，双手握拳撑着身体，头垂得很低。
奉惜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周家老宅楼上的窗户。
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影。
顾清尘跪在这里，代表着周家拿出了态度，错在顾清尘，所以该罚。
但是老宅这么大，偏偏让顾清尘跪在进门的必经之路上，摆明了是想看奉惜的反应。
无论如何，顾清尘都是周家唯一的儿子，他犯错，受罚是应该的，但凡事都有度。
现在肯定有人在楼上盯着奉惜，看她扶不扶顾清尘。
扶了，顾清尘受罚，走一遍过场，以后还是皆大欢喜的一家人。
不扶，代表奉惜对顾清尘有二心，一个对丈夫不忠心的妻子，周家人迟早会把她赶走。
答案明明摆在这里，这不是让奉惜选择，而是在逼她原谅顾清尘。
看，门不当户不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奉惜啊奉惜，这就是你自己选的火坑。
奉惜叹了一口气，快步跑到顾清尘的身边。
必须拿出态度，跑得慢了也会被认为是摆脸子。
“顾先生！”
顾清尘抬起头，身体因为没有力气歪下去，奉惜扶着他的肩膀。
他的脖子上，衣领处，布满了暧昧的痕迹，嘴角还破了一块。
就算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奉惜还是忍不住颤抖，转过头不去看。
喉咙里一阵翻涌，她想把手拿开，不碰顾清尘，最好再用香皂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