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车厢内的温度仿佛降了几度。
王德明立刻闭嘴,把头扭向窗外,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真家伙?”徐天轻笑一声,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击,“我倒是想看看,是他的家伙硬,还是我的命硬。”
他在撒谎。
或者说,他在进行一种极度的心理施压。
徐天的神眼此时正处于一种奇异的“过载”状态。刚才那一分钟的爆发,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眼球深处传来阵阵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在扎。
但他不能露怯。
在这个世界上,这就是一场巨大的牌局。你手里有什么牌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觉得你手里握着王炸。
林建国和王德明现在就是他的筹码。
只有让他们对自己敬若神明,这两人才会在接下来的冲突中彻底倒向自己,甚至为了自保而不得不成为他的助力。
“开快点。”徐天淡淡地说,“我饿了。”
林建国一咬牙,脚下油门轰到底。
迈巴赫像一头咆哮的野兽,撕裂夜幕,直奔“皇朝”夜总会。
……
“皇朝”夜总会,本市最大的销金窟。
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酒精发酵后的糜烂气息。
巨大的霓虹灯牌在夜色中闪烁,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妖兽,吞噬着男男女女的欲望。
888号至尊包厢。
这里的隔音效果好得惊人,一旦关上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外面的喧嚣就彻底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包厢内顶级音响流淌出的低沉爵士乐。
赵泰翘着二郎腿,陷在柔软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
他手里摇晃着一杯路易十三,琥珀色的液体挂在杯壁上,映照出他那张因为纵欲过度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在他身边,两个衣着清凉的年轻女孩正在剥葡萄。
“赵少,那小子应该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说话的是个穿唐装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手里盘着两颗核桃。这人叫马未才,是圈子里有名的“眼力界”高手,也是赵泰花重金养的门客。
赵泰冷笑一声,把一颗剥好的葡萄扔进嘴里:“豹哥办事,我放心。那姓徐的小子不是有一双‘神眼’吗?我特意交代过,先把那双眼珠子给我挖出来,泡在酒里带回来。”
“啧啧啧,可惜了。”马未才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听说那小子最近在古玩街风头无两,本来还想会会他。”
“会什么会?”赵泰不屑地撇撇嘴,“这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他眼力再好,能看穿人心,还能看穿钢管不成?”
包厢里的几个人哄笑起来。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没有敲门声。
也没有服务员的通报。
门开得很突兀。
赵泰眉头一皱,正要发火,却看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地摊货,头发有点乱,但那双眼睛……
赵泰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太亮了。
在昏暗的包厢灯光下,那双瞳孔仿佛散发着某种幽冷的光泽,被他看一眼,就像是被x光扫过全身,连骨髓里的那点秘密都藏不住。
“徐……徐天?!”马未才手里的核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赵泰猛地站起来,酒杯里的酒洒了一手:“你怎么进来的?豹哥呢?”
徐天没理他。
他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慢悠悠地走到茶几前,伸手拿起一瓶还没开封的红酒,看了看标签。
“82年的拉菲,假的。”
徐天随手把酒瓶扔进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声响像是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林建国和王德明哆哆嗦嗦地跟在徐天身后进了门。林建国还好,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强撑着一口气没软倒;王德明已经面如土色,两条腿打着摆子,如果不是扶着门框,估计早就跪下了。
“赵老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徐天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赵泰对面。
赵泰毕竟是见过风浪的,短暂的震惊后,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信息差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赵泰看来,徐天能出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豹哥失手了,要么是这小子跑得快。
但他不相信豹哥会输给一个瘦弱的外卖员。
那个光头可是手里有过人命的主。
“豹哥呢?”赵泰再次问道,这次声音里带了杀气。
徐天指了指门外:“大概还在路边数星星吧。对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医药费记得报销。”
死一般的寂静。
赵泰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猛地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渣飞溅。
“好!好得很!”赵泰怒极反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既然豹哥没废了你,那我就亲自动手!”
他拍了拍手。
包厢角落的暗门打开,四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的壮汉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和豹哥那帮街头混混完全不同。
他们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如同钢筋绞合,眼神冰冷木然,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这是真正见过血的雇佣兵。
林建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在王德明身上,两人差点滚作一团。
“徐……徐老弟,这几个人不好惹啊!”林建国压低声音,声音都在颤,“要不咱们报警吧?”
“报警?”赵泰听到了,哈哈大笑,“在‘皇朝’,老子就是法!给我上!只要别打死,随便玩!”
四个保镖没有任何废话,呈扇形散开,向徐天围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封死了徐天所有的退路。
徐天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但在他的视野里,世界已经变了。
神眼全开。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了。
四个保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左边那个,左膝盖有一处陈旧性骨折,发力时重心会下意识偏向右侧。
右边那个,呼吸频率紊乱,应该是患有严重的哮喘,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剧烈运动时肺部扩张受限。
中间两个,配合默契,但那个大个子的视网膜有轻微脱落的迹象,视野左下方是盲区。
红色的线条在徐天眼中交织,那是人体经络和肌肉发力的轨迹。弱点,全是弱点。
“太慢了。”徐天轻声说。
第一个保镖的拳头已经带着劲风砸到了他的面门。
这一拳要是砸实了,鼻梁骨绝对粉碎。
就在拳锋距离鼻尖只有一厘米的瞬间,徐天动了。
他没有躲。
他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要害,同时手中的半截筷子——那是他刚才从桌上顺手摸的——如同一条毒蛇,精准地刺入了保镖腋下的极泉穴。
“呃——”
保镖的半边身子瞬间麻痹,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软下去。
紧接着,徐天左脚踢起地上的一个酒瓶,酒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砸在右边那个哮喘保镖的胸口膻中穴。
“砰!”
酒瓶炸裂。
那个保镖捂着胸口,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张大嘴巴拼命吸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剩下两个保镖愣住了。
他们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两个同伴就倒了?
这就是高手过招,生死只在一瞬。
没有任何花哨的套路,徐天利用神眼赋予的极致洞察力,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杀伤。
“还有两个。”徐天站起身,拍了拍手。
剩下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寒光闪烁。
“住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赵泰突然喊了一声。
保镖们停下了动作。
赵泰的脸色变了。从最初的嚣张,变成了现在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忌惮。
他不是傻子。
这四个保镖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实力如何他最清楚。徐天能在眨眼间废掉两个,说明这小子的身手远超他的想象。
继续打下去,自己这边未必能讨到好。
而且,林建国还在旁边看着。要是真在这里闹出人命,或者自己被徐天反杀,那他在圈子里的脸就丢尽了。
“没想到,徐先生还是个练家子。”赵泰皮笑肉不笑地坐回沙发上,挥手示意剩下的保镖退后,“刚才只是个小玩笑,试探一下徐先生的成色。既然来了,那就是客。”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林建国和王德明长出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徐天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走过去,一脚踹翻了赵泰面前的茶几。
哗啦啦——
昂贵的洋酒、果盘、水晶杯碎了一地。
玻璃渣甚至溅到了赵泰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赵泰猛地捂住脸,眼神瞬间变得怨毒:“姓徐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不需要你给脸。”徐天踩着满地的狼藉,一步步逼近赵泰,直到把他逼得退无可退,跌坐在沙发角落里,“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惊吓费。”徐天每说一个词,就往前凑近一分,“我这个人胆子小,刚才被你的人吓到了,现在心脏还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