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修改于8.21
小美拨通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外甥均均的声音：“三姨？你找我姥姥？”均均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
“均均，你让姥爷接电话，我找你姥爷有点事儿。”小美连忙吩咐外甥道。
“姥爷，我三姨找你！”均均朝着里面大声喊了一句。
“嗯？你三姨找你姥爷干啥？把电话给姥姥，我问问她啥事儿要找你姥爷。”电话那头传来老妈赵秀儿的声音，接着便是她拿过话筒的声响。
小美听着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些无奈，就怕她妈又唠叨没完，所以故意语气略带焦急地说：“妈，你还是让我爸接电话吧，我真的有急事找我爸。”
赵秀儿见三女儿如此坚持，这才提高嗓音朝着书房喊道：“他姥爷，快点，美儿有急事找你。”
喊完后这嗓子，她又向女儿解释道：“你爸今儿个出门两趟下坡去买东西，估计是累坏了，下午回来就进书房躺着了，可能是睡着了吧。”
小美正想告诉老妈，“要是我爸睡了，就别喊他了，等会儿我再打过来吧”，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老爸的声音：“是美儿找我吗？”
“是啊，你三闺女找你，神神秘秘的，什么事，跟我说不一样吗？”赵秀儿带着些许不满，在那边嘟囔着说道。
方与衡轻哼一声，似乎对妻子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告诉你？行了吧，快把电话给我。”
听着爸妈这几句对话，小美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老爸每天爬坡出门买东西本就够辛苦的了，好不容易去歇会儿，还被自己叫了起来。。。
“美儿，你有啥事儿找爸爸？不要紧啊，不管遇上啥事儿，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妹们帮着呢。。。”方与衡拿起听筒，听里面半天都没动静，八成是以为三女儿遇上啥想不开的事了，忙在电话里急着安抚说。
“爸。。。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想让您明天去趟旧家，找暄暄他爷爷去远山他们单位一趟。。。”小美定了定神，这才把想要托老爸办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电话那头的方与衡听完，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说：“就这事儿啊？你别担心了，明天一早，爸爸就去暄暄他爷爷那儿。”
放下手机后，小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有老爸出马，她倒不担心黎暄爷爷不肯去黎远山单位找那些领导——作为父亲，哪能不管自己的儿子呐。
如今黎远山的身体状况，离开了输液的维持，恐怕连几天都难以支撑。每日输入的液体中，不仅包含着营养脑神经、改善脑循环的成分，还有消炎化痰的药物。若是没有这些药物的维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小美心里暗自盘算着，至少要等到他的情况稍微稳定一些，再考虑回家的事情——哪怕到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被判定为植物人了。然而，目前他们家拿来的那一万元，甚至连黎远山几个月的床位费都无法满足。
小美也不指望他们还能提供更多的帮助了。倘若老爷子连去单位沟通这件事都无法办妥，那么想要让他回家为儿子筹集后期治疗费用这事，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至于黎远山的兄弟姐妹们，小美更是指望不上。他们来岛城照顾黎远山这个大哥时，总是频繁地跑去商场购买衣服，回到病房后还试穿并嬉笑打闹，完全不顾及会将气道切开的大哥感染的风险。
这还算是好的，更让小美感到无奈的是，他们还总是干涉治疗上的事。在黎远山埋管手术那几天，总是打电话来干涉埋管手术的事情。明明对这边医生的治疗方案一无所知，却几次打电话来说“管子要最贵的”，仿佛他们会承担这笔费用似的。
要知道，有些费用是医保无法报销的，他们还不管不顾的跑去医生办公室让主治大夫给黎远山用进口药。
即便后来做埋管手术的时候，医保报销额度眼看就要超出今年的上限了。他们还叫嚣用几万块钱的管子，连李主任都搞不明白他们兄妹为何在这事上纠缠。
“你们自己就筹不到钱吗？”黎远山单位那位分管领导的话总是在小美耳边回响。
黎远山出事的时候，他们刚刚搬进新房不久。这房子是小美单位的集资房，单位帮忙联系了公积金贷款，但前期已经分期支付了几十万——也就是说，房款一部分是通过贷款解决的，另一部分则是实实在在交付的现金。
当初凑这些钱时，他们没从双方父母或兄弟姐妹那儿借过一分，所以手里几乎没什么存款。医院刚开始催款时，小美实在没办法，只好用家里的车库做抵押，从自己工作的银行借了五万。
这五万块里，一部分给黎暄交了学费。中国美院的学费和日常花费一年下来不是个小数目，她不能不管儿子。当时借这笔钱的时候，纪委书记还特意提过：“别说车库不车库的，你这钱也不能借太长时间。”
小美那会儿心里就想：“丈夫都快没命了，留着车库有什么用？我们连车都买不起啊！”可人家不愿松口，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想着以后再慢慢还。
当然，后来黎暄学校捐的几千块钱小美没动——那点钱连黎远山一天的治疗费都不够，她得留着给儿子用，总不能不让他继续上学吧？
一想到儿子，小美的鼻子就阵阵发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不知道家里这场变故会给黎暄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儿子每次发来的短信都懂事得让人心疼：“老妈好好休息，多做深呼吸，别累坏了。”
今天外面下着雨，小美把窗户打开了。最近这几天外面总起雾，她也不敢总开窗，下雨了，空气应该能好点。
望着窗外还算清新的空气，她忽然想起儿子黎暄说的“多做深呼吸”，连忙做了几个，感觉心里的郁气散了些，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