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们去林荫的，30块钱，你跟我们一起得了。”
“好啊。”许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不行！”
方回突然激动起来，死死抓住司机的肩膀。
司机皱了下眉：“你干什么？”
“不能带他！”
“为什么？”
“......”
“他跟踪我。”方回说道。
司机眉头皱的更深：“兄弟，你脑子没问题吧？人家站在路边打车，谁显得没事跟踪你？”
“我给你60，快走！”见许库要开车门，方回急得大喊。
这人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跟着，不知道有什么心思，如果再坐一辆车回林荫，还不知会怎么样。
许库的表现实在太诡异了，方回这段时间本就被搞得神经兮兮，哪还敢跟许库坐一辆车。
司机锁上车门：“那你先给钱。”
“快走。”方回扫了他的二维码，把钱转了过去。
司机笑了，嘴里咕哝着‘还有这好事’，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方回降下车窗，回头张望，见许库仍站在路边，似乎还在笑，不由得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回身靠在座椅上，使劲揉了揉眉心。
司机边开车，边问：“小伙，那人真的跟踪你？”
“嗯。”
“为什么？”
“不知道。”方回摇头，考虑着要不要先报个警。
可想到周潮生和孙健安的事情，觉得此时警察也不可靠。
手指轻轻抚过菩提手串，他短短的喘了口气。
“真跟踪你？”见方回这样，司机也察觉到一丝不对，从后视镜一看，发现许库已经不见了。
他咽了口唾沫，问：“这年头变态可多，要不你报警？”
不等方回说话，他又说：“不过人家什么都没干呢，报警应该没用，现在的警察啊，呵呵……”
不知道这司机和警察之间有什么矛盾。
方回没有余力去想。
便胡乱点了下头，心想着弄一把刀来防身。
“到前面的超市停一下。”方回突然说。
-
到超市里买了把水果刀，方回藏在衣服口袋里。
因为这事，耽误了些时间。
等赶到福贵小区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方回整理了下身上的黑色外套，往自家方向走，走到半路上，遇到一辆往外开的出租车。
他没在意，上了楼。
一进家门，只见方大强的黑白遗照挂在墙上，正对着屋门。照片里，方大强还带着笑容。
好像在对着方回笑。
丧乐在冷清的客厅中响起，四周安静的吓人。
“妈？”
方回喊了一声，之后，听到自己的卧室里传来哭声。
他走过去，见张红霞坐在他床上，拿着一张照片，已是哭得两眼通红。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张红霞、方大强和小时候的方回。
方回叹了口气，问道：“妈，怎么一个亲戚都没来？你不是说……今天给我爸办丧礼吗？”
“我爸的骨灰盒呢？”
张红霞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咱家哪儿还有亲戚？小回，你上学上糊涂了？”
“没亲戚？”方回疑惑了下，隐约记得家里的亲戚还是挺多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股记忆太过模糊，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毕竟他过目不忘，如果这段记忆真的存在，那肯定记得一清二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模糊。
张红霞抹了抹泪，哽咽道：“你爷爷奶奶死的早，剩下个二叔，也在你昏迷的时候去世了。”
“老家里那些邻居，这些年为了给你治病借钱，也是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一个都没来。”
“除了咱孤儿寡母，没人来送你爸。”
钱。
现在还在骗。
方回已经知道了，爸妈用他的身体换钱的事情。
自然觉得张红霞在演戏。
可她哭得这么伤心、说得这么真切，又觉得不像演戏。
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听到的信息有误。
他不是换脑而变成的植物人？
而且......
换脑这件事，确实是有点，过于匪夷所思了。
耳鸣声再次响起，方回头晕，问：“我爸的骨灰盒呢？”
“在我们卧室里。”张红霞抹泪，“给你爸烧点纸吧。”
“嗯。”
方回又看了眼张红霞手中的，一家三口的合照。
摇摇头，去了爸妈卧室。
一进屋便看到桌上的骨灰盒，还有地上的铁盆。
他在原地愣了很久，不禁怀疑，人这一生的意义是什么？纵使查到真相，不也早晚有一天要收进这个小盒子里，彻彻底底的消失吗？
方回拿起黄纸，边给方大强烧，边念叨了几句话。
人已经没了，再追究对错，好像，意义不大。
“你走好吧。”
方回磕了个头，抱起骨灰盒，回头见不知什么时候，张红霞来到门口，正定定看着他。
因为耳鸣，方回听力受到些影响，确实没听到张红霞走过来的声音。
他也没多想，对张红霞说：“妈，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尽早葬了我爸吧。”
“我现在叫辆车，咱们回老家。”
“不用回。”张红霞说。
方回愣了愣，问：“不回老家，他葬在哪里？”
“你爸临死前有遗言，他说他这辈子活的太憋屈、不孝顺，不想进祖坟，要把自己的骨灰随风撒了。”张红霞又哭起来，“真的是命苦啊。”
方回皱眉：“这怎么行？哪有不进祖坟的道理？”
“你就听他的吧。”
“那你呢？”方回皱着眉问，“他一死了之不进祖坟，几十年后你没了，那要葬在哪里呢？”
“无所谓。”张红霞低落道，“这两天我是看清楚了，人一死，什么都没了，何必在乎这些。”
“......”
沉默片刻，方回摇摇头。
当晚。
他跟着张红霞，来到一条河边，趁着夜风吹来的时候，一把一把的撒了方大强的骨灰。
方回每撒一次，多日来，心里的重压负担便少一分。
活着的时候追究这个、那个，死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站在河边，头发被风吹乱，方回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
自己是如何变成的植物人、爸妈究竟有没有带他换脑、张静怡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她为何频频梦游、朱白雨究竟受了谁指使。
这些问题，不如就随风去吧。方回默默的想着。
可。
事与愿违。
方回回到家的时候，许库正静静站在楼下。
他还是跟来了，不知是不是卸下重担的原因，这一次，方回倒是不如白天的时候那么怕了。
手在口袋里，抓住水果刀。
方回对张红霞说：“妈，我有点事，你先上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