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昌激动起来，“我全部告诉她了，你是个疯子，我必须要告诉她！”
张静怡坐在原地，眼眶红红的一动未动。
方回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片刻后又接近失控：“你是不是有病？”
张昌咬着牙，看向张静怡，压低声音：“你听话，他现在是杀人犯，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蠢狗。
方回咬了咬牙，同样压着声音：“你把她卷进来了，你知道吗？”
“别说了。”张静怡擦了擦泪，“我不想听这些，我无所谓了，我只想和方回在一起。”
她似乎恢复了些神智，不如前几天那么单纯了。
张昌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呢，但他杀了人，指不定那天就要落网。”
“我不管。”张静怡摇摇头，“我不想管那些，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
“你真的要被抓了？”僵持片刻，张静怡开口。
“少听他瞎说。”方回快步走到张静怡身边，缓声道，“周兰死了，最大的嫌疑是李明，查不到我身上。”
“那你还要报复李明吗？”
“......”
“交给警察去做，好不好？”张静怡抱住方回，“这一次你逃过了，下一次可不一定……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紧紧抱着方回，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好像下一秒，这个人就要消失一样。
方回纠结着，艰难开口：“可我不想放过他，我们一切的悲惨遭遇都是因他而起。”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想，但是......”
“那就不要再去犯罪了。”张静怡哽咽着说，“让警察去抓人，其实也没有区别的。”
“......”
“我求你了，好吗？”张静怡痛哭，“我真的不知道，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过去的十年我好冷，我好后悔，我不该让你走的，是我害了你……”
“别说了。”方回用力抱了抱张静怡，随后松开她，对上她哭得通红的眼睛。
“我答应你。”他低下头，小声的说，“我不再去冒险了。”
李明和陈建树还在国外，方回又申请了警方保护，一时间确实没机会再动手。
另一方面，张静怡的苦苦哀求，还是让方回动摇了。
也确实。
杀了周兰，没被怀疑。
已是万幸。
再去国外杀李明和陈建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眼下最好的选择，是找个机会，把周兰留下的那部手机交给警方。
手机里有李明和陈建树的藏身之地。
警方拿到后，再去抓他们，自然就方便许多了。
只是怎么才能恰到好处的交给警方呢？
方回暂时还没想到办法，不过，送张昌离开医院的时候，再三叮嘱他，不要再对第四个人提起杀人的事。
张昌也不傻，他对张静怡坦白，想的是让她离开方回，免得最后受到牵连。
他一个帮凶，也参与了杀人案，怎么可能再对别人说。
-
当晚。
方回打开了手机的免打扰功能，略有些疲倦的缩进被窝里。
张静怡躺在他身边，静静望着天花板。
方回也望着天花板，心里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恰到好处的把手机交给警方？
或是怎么让警方知道，李明和陈建树，藏在珈蓝小镇的工厂里？
思路万千，渐渐跑偏。
突然。
方回从床上坐了起来，扭头，对上张静怡满是疑惑的眼睛。
“怎么了？”张静怡问。
“不对啊。”方回紧紧皱着眉，“我记得，你妈是我们高中的班主任？”
“是。”张静怡点点头，“怎么了？”
“但是那天宁娇告诉我，你上高中的时候，父母在外地工作？你妈不是就在咱们学校吗？”
“......”
“我不想说。”
张静怡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去背对着方回。
方回躺回去，从她身后抱住她：“静怡，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告诉我吧。”
两具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方回的下巴，抵在张静怡的肩膀上。
闻着她的发香。
“告诉我吧，好吗？”他顿了顿，情绪低落，“若一切正常发展，我们应该已经结婚十年了，孩子都上小学了。”
“......”
“我们都快40岁了，却感觉只活了二十年。”方回苦笑，“珍惜我们短暂的人生吧。”
“唉。”
昏暗的病房中，响起一声微弱不可闻的叹气声。
被窝耸动。
张静怡转过身来，正面抱住方回。
“我骗了宁娇。”
“其实我爸妈，才是我心里最难过的事情。”
“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解释我为什么梦游，没有办法，我才编了个理由骗宁娇。”
“编的理由？”方回一怔。
“对。”张静怡说，“我那特定的梦游时间段，其实是我高中时，我妈发疯的时间。”
“我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其实是在看时间。”
“因为那个时候......”
一滴泪。
滴落在方回脸颊上。
张静怡强忍着没有哭出声，继续说：“那个时候，每到凌晨的4：15分，我才能安心睡去。”
“为什么？”方回疑惑。
“因为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爸爸有了外遇，每天的凌晨三点多，我爸爸都不回家。”张静怡说，“而每当这个时候，我妈妈就在家里发疯。”
“你一定想象不到，平时文静的班主任，半夜是如何的歇斯底里。”
“只有到了4：15分，我爸回到家，我妈尖叫、嘶喊的声音才会消失。”
“我才能睡着......”
张静怡擦了擦泪：“一次还好，两次也还好，可每天都这样，我真的很怕。我怕他们吵架、怕他们离婚，怕自己失去家庭，我真的很怕。”
“所以高考之后，我哀求着他们，让他们……带我去N省旅游。”
“我想趁这个机会，撮合他们的感情。”
“......”
张静怡自嘲一笑：“方回，其实严格来说，真的是我杀了我爸妈和妹妹……后来大伯告诉我，他们的离婚证都办下来了。”
“如果没有我，他们真的就不会死，他们真的就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恨自己，恨完自己，还要去恨你爸妈，恨他们开车撞了我们……我真的是坏透了，我才是最该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