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后？”
早知道她会进，江裴没怀疑过她的能力。
“然后...我又收到了另一份邀请。”
另一份？男人微微惊讶。
看她犹豫的模样，心里止不住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国外的？”
赵惊婉看着他，最后点点头。
是国际一个非盈利性的舞蹈组织。
收到邮件时，还以为对方只是合作某个舞蹈项目，没想到是邀请她加入。
这是个更广阔的平台，所以她犹豫...
她的回答，让江裴确定了自己的担忧，内心突然升起一丝丝烦躁，他扯了扯衣领。
声音缓了缓，又问。
“你的选择？”
现在问这个问题，无疑是在给对方压力，
江裴懂这个道理，但压不住内心隐隐冒出的慌张。
“我不知道...”
她有问过老师，陈老师说会帮她跟歌舞剧院那边沟通商量一下，
或许可以保留国内的职位，还能在国外工作。
但估计她要累一些了，国内国外来回跑，还要平衡好两边的规划和时间安排。
这点问题对赵惊婉来说完全可以克服，她本来就不怕吃苦。
就是怕歌舞剧院那边不容易同意，
那样的话，她还是要面临二选一。
把自己的苦恼和面前的男人说了一遍，江裴听完后，表情变得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赵惊婉才听他缓缓问了一句。
“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你考虑的范围内。”
男人的话，让她一瞬间怔住。
她...
赵惊婉放在腿上的手紧张地攥起。
是啊，她想的都是怎么为自己争取更好的舞台，从没想过，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抉择人生重大决策的时刻，都没有考虑过他的半点想法？
“我...”
女孩犹豫的那一刻，江裴就猜到了她心底的答案。
“你喜欢我吗？婉婉，你和我在一起，有一点点喜欢吗？”
“有。”
她回答的很干脆，没有犹豫。
有喜欢，她是有的。
只是好像没有那么浓烈。
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她犹豫不决时，为什么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起过自己的男朋友？
得到答案的江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江司长什么没经历过？
怎么谈个恋爱，竟然把自己谈得患得患失？
有够可笑的。
两个人之间短暂安静下来，谁也没再说话。
赵惊婉呼吸放轻，短短的两分钟，脑子已经捋清很多东西。
“江裴，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也没想过以后。”
她用的陈述的语气，不是质问也不是疑问，是确定。
男人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沉默几秒，毫无隐瞒地回答了。
“是。”
“因为我的家世吗？”
她又问，不意外地收到肯定的答案。
“我也是。”
赵惊婉也很诚实地和他坦白，当初和他在一起，她的目的也没那么单纯。
想试试新的感情，尝试新的喜欢，
想通过江裴重启自己的人生。
但当真正接触之后，她才一点点意识到，
和江裴之间的差距，原来更加赤裸和现实。
交往之后，她才知道，他不止是教育部的司长，家里还有那么深厚的政治背景。
这些是她一开始并不了解的。
如果以后真的在一起了
在追求舞蹈和理想的路上，她一定会被束缚手脚，
这是江裴显赫身世带来的现实，无可避免。
就和他的奶奶和妈妈一样，婚后逐渐隐退，不再向外追逐。
当然，赵惊婉知道这只是一种人生选择，没有好与不好。
自己的人生，全凭自己的选择，喜欢什么样的人生，就选择什么，没有好坏之说。
她清楚自己要什么，哪怕短暂迷茫过，也从未动摇过走在舞蹈这条路上。
如果江裴只是一个司长，那很多问题就就不一样了。
江裴看她眼神坚定，自嘲地笑笑，又说出一句让女孩惊讶的话。
“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
“刚开始就只想谈个恋爱，我没接触过你这样的女孩，好奇，欣赏，想接触。”
根本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只想满足对她的好奇和探索欲。
“娶你，我想过。”
而且想得很详细，包括怎么说服他父亲和爷爷。
“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向来都是他掌控别人的心理，对待感情是，对待人际关系也是。
没想到他也有被人玩弄感情的时候？
赵惊婉对他这番话很不相信。
“我不会放弃舞蹈，如果歌剧院保留我的职位，我会到处演出，在国内的时间可能不会太多。”
她把自己的想法重新对他陈述一遍。
“你能接受吗？”
“歌舞剧院不够你实现理想吗？”
他看着她，试探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挽留和确认。
赵惊婉低下头。
够吗？
以前能进歌舞剧院就是她的理想，国家大剧院是她能想象的最高最耀眼的舞台。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始终忘不掉阿勒那双眼睛，刺鼻的硝烟味儿好像一直萦绕鼻息。
一张张干枯绝望的面容，一片片废墟堆砌的死亡之城，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境。
四年了，无法摆脱。
慢慢的，她好像觉得自己接受了，接受了那场经历带给她的改变。
或许，这就是她的使命。
她要追求的，是汗尤尼斯上空的那片蓝天。
是异国他乡有人听到她来自中国的好奇和羡慕。
中国舞不是只能在中国的土地散发它的独特和美丽。
赵惊婉想带它跳遍世界每个角落，用它传递更多声音。
“对不起。”
放弃这个，她会找不到自我，会过得不开心，会永远留有遗憾。
江裴就懂了。
明白了她的想法，每次台下看她演出，少女在台上肆意的舞蹈，他都有种感觉，
这个女孩不曾属于过自己。
她是舞台的，她的人生和未来都属于她的舞台和理想。
自己又怎能束缚住她？
“没关系。”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情我愿的感情，就算没有走到最后，也不应该含有歉意。
“我们还能做朋友。”
喜欢不会因为她一句对不起就消失。
至少得给他点时间慢慢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