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巷子里出来，王千的手上滴滴答答仍还流着猩红色的鲜血。众人朝前走了半天，等到街边的灯光大亮，身后的哀嚎声也消失不见，所有人才一个一个接着卸掉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捂出了汗，林雨生淡定地看了眼一旁的王千。
王千正在深深地呼吸着，闭着眼仿佛正在调动自己浑身的力气去感受报仇过的快乐。
“你满足了吗？”
林雨生忽然道。王千睁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却又在于林雨生对视过后，莫名停顿了半秒，迟疑后摇了摇头。
“嘿，我们帮你忙活半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非也有些烦了，他随手扔掉手里的棍子，语气极度不耐。
王千没说话，倒是林雨生先开了口：
“斩草不除根，你永远都没有报仇成功。”
王千看向了他，却发现林雨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颇为好心地跟王千说话，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极其认真。
“你只不过能打那个禽兽，出了一口气而已。但只要他的父亲一日不倒，你就永远无法彻底为你姐姐报仇。”
“一命换一命，才是王道。但只要他还是房地产商的儿子，那么你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
王千明白林雨生的意思，他还太嫩，嫩到只能靠这种方法报仇，甚至还要戴着面具行事。
但是，如果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像孟家甚至是宋家一样，成为房地产商不得不合作的对象，成为能让他们匍匐在脚下的人……
那时候，他才有资格，让他们偿命，
报仇，才算成功。
双拳慢慢开始攥紧，刚刚被发泄过的心情又瞬间沉重了起来。王千忍不住扶额，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原来他离复仇还远，原来他其实就像一只跳梁小丑或是小学生一样，用最愚笨的方法进行了发泄，
他只不过发泄了自己的痛苦而已，
该死，该死。
林雨生才不想管王千到底还在作何想法，他只是回过头，冲着宋非也扬了扬脑袋。
“送我回去。”
“得嘞林哥。”
众人簇迎着林雨生和宋非也，朝着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宋非也和林雨生坐在后座。前面有人开车，车轮动了，两旁的树影开始朝后倒退，宋非也却莫名叹了口气。
“林雨生，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真是心狠得要命。”
林雨生本看着车外，听到话回了头。
“嗯？”
单单的一个字节，却表达了他的困惑。宋非也又叹了两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把棒子递给王千，让他毁了朱自武的命根子后，我们就被卷入其中，没有退路了么？”
“如果打一顿，或许还好说。可如果朱自武命根子没了……那之后，他的父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你最后跟王千说的话，意思你是连朱自武的命都不想放过啊。”
“不是我不想放过，我是让王千自己做选择。”林雨生冷静道：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建议，仅此而已。”
“那你想过，如果一旦查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
“棒子是我递的，与你们无关。”
“别说胡话，一起来的，自然是一起担。”
宋非也揉了揉太阳穴，却也放松了下来。
“放心吧，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你啊就好好回去睡一觉，以后多给我几只股好了。”
“谢谢。”
林雨生到家了，他下了车，真心且郑重地向宋非也感谢。
宋非也冲他招了招手，车开走了。
林雨生轻车熟路准备翻上墙，回到自己的屋子。
爬上窗户，翻进窗户里。林雨生摸黑按照记忆的路线走了几步，开了小灯。
忽然的光线令他眯了眯眼，等他全然睁开后，先是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后彻底呆若木鸡，僵硬地动不了一步。
孟晴抱着臂，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眼睛里却完全平静，没有任何的异样，却也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她扬起下颚，点了点：
“去哪了？”
……这，这该怎么说？
大脑开始飞速转动，可林雨生此刻本活络的思绪里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完了，脸上慢慢变成死灰。可孟晴却忽然捂着嘴，笑了。
“林雨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
孟晴的话令林雨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却看见孟晴掏出手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张朋友圈的截图。
截图里有一张照片，照片正是他和杨朵的合影。
“姐姐就见过你跟这一个女孩子合影，而且你看，你笑得多开心。”
孟晴看着林雨生，就像是看着一副孩子已经长大了的模样，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孩子也是当时我在商场见到的那个吧。”
林雨生算是明白过来了——孟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这张合影，以为他今天偷偷溜出去，是跟杨朵幽会去了。
孟晴继续苦口婆心：
“其实你不用这样躲着我的，你已经马上高二了，谈恋爱很正常。但是保护措施一定要做好，以后晚上尽量就不要出去跟女孩子约会，不安全明白吗？”
“——姐姐，你误会了！”
林雨生终于开始解释了，他伸出两只手连忙晃了晃，可却想不出下句。
脑子憋了半天，总算是出了一个借口。
“我是跟宋非也偷溜出去，上网吧玩游戏去了。”
“我懂，我懂。”
孟晴嘴里说着我懂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却是压根不信的笑容。
她站起身，揉了揉林雨生的脑袋：
“好啦，姐姐不会管你这种事情的。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学会尊重女孩，做好所有的保护。要学会负责，你明白了么？”
还没等林雨生说完，孟晴又道：
“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懂的，你也一定能做的很好。”
“好了，天色不晚了，姐姐这就回去睡觉了。你也早休息，以后啊要是晚上出门，”
孟晴指了指门：
“走大门吧。”
林雨生眼睁睁地望着孟晴走出了门，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半天，头顶还是被孟晴揉乱的痕迹。
林雨生皱眉，忍不住嘴里恶狠狠低声道：
“该死。”
这他么，都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