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不是我。
倒下的应该是我的。
不管是昼夜颠倒的生活作息，还是郁郁寡欢的精神面貌，这都不是一个人能长时间承受的。
但比自责更重要的是先把妹妹送去医院。
交了住院费之后，我向着病房走去。
浑浑噩噩的走去。
其实我都怀疑值班的护士是不是认为我是自己亲自来缴费的病人了，看我脚步虚浮的，随时会摔倒的样子，纷纷投来了目光。
我没在意，我也在意不了。
病床上的妹妹已经睡过去了，头歪在一旁，脸色通红，显然是烧还没退下来
呼吸很轻，不过并没有因为我的动静而醒过来就是了。
我轻轻的握上了她那只没有挂着吊瓶的手，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很困，但是睡不着，不能睡。
很累，但是很难过，很愧疚。
很怕，但是很无力，很软弱。
是的，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躺在那儿的话，我会希望那个人是我。
其实事情的经过倒是很简单，我那种醉生梦死的状态当然是瞒不住妹妹的。
在询问和担心未果之后，她做出来属于她也属于我会做的决定。
那就是陪我。
陪我一起熬夜，陪我一起度过。
我骂了她。
但她不为所动。
她不听从我的意见的时候并不多，因为我很少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可是这次不一样。
虽然并不明白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决定陪着我。
妹妹的意思是我这样肯定是不健康的，她本来就想让我去医院查查。
不过被我拒绝了。
所以她可能是想着怕我身体突然不舒服了，所以决定陪着我。
我本来是不同意的，现在也不同意。
可是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那样，她骨子里是个倔丫头。
就这样，俩人又躺在了一张床上。
我当然不能让她跟着我一起熬夜，所以虽然没有推开她，我到点儿了也会闭上眼睛的。
闭上眼睛装睡。
装睡有用，但不多。
虽然前面两天妹妹没发现什么端倪，但我又不是超人，每天睡到下午什么的她当然是知道的。
但是她又心疼我，不会把我从那个时候叫醒，毕竟我的睡眠时间已经很少了，睡的又浅，之前已经被她惊醒过一次了，导致后面两天都是头昏脑胀的。
第三天，她就开始陪我熬着了。
照她的逻辑，自然是做好自己的陪伴才是她能做的努力就是了。
我没说这么做是错的，也很难在这件事情上去埋怨她的做法。
可根源上的问题没有解决，我强撑着，她也就只能强撑着。
那时候的晚上，我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醒。
不如说她本来是想一直熬到确认我睡着了的。只是身体不太允许罢了。
稍微收了收手，就看见了妹妹好像皱了一下眉头。
本来是我以为她不会醒的，可是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等我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那月光下苍白的脸色了。
繁星宇宙带来的斑驳印在眼眸，带点闪烁着的碎光。
那是我见不得的。
那是泪。
我就伸出手，想帮她抹去。
没能成功。
“姐，没睡着么？”
我轻轻的点头，算是回应了她。妹妹攥着我的手，手心手背都是冰冰凉凉的。
良久，她松了手，就坐起身下了床，出了房间。
感受到身旁突然空出来的空间，还带着点余温，我愣了一下。
随即想着妹妹可能是想回去睡个好觉了吧，毕竟在我身边却发现我并没有老老实实的睡着什么的，可能觉得自己的努力被无视了，所以离开了吧。
我应该要庆幸的，两个人坏总比不过一个人好的。
虽然被窝突然变的空落落的，连带着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但这是好事。
我为什么，又会有些难过呢？
自责的心理又涌上来了，连带着鼻头的酸涩，我只能把自己藏进被子里，靠着些许的窒息感来维持自己。
是的，维持自己。
可能有些朋友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吧，说着其实很奇怪，就好像在享受那种折磨一样的，却又跟情趣扯不上关系，只是能更让自己心安理得些罢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不会有这种不健康的体验的啦。
闷了许久，呼出的潮气让脸都快变得湿润起来了，门口就传来了点儿动静。
刚探出头，房间的灯就被打开了，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不适应光线就只能迷迷瞪瞪的，不过还是能辨认出来进来的人是谁的。
毕竟家里也没有别人了。
我刚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妹妹就坐到床边把水杯递过来了。
温好的水，不是茶，也不是牛奶。
平淡却又贯彻一生。
我应该早点意识到的。
微微抿了一口，多喝点水总是没错的。
也许会开心一点？
还是妹妹先挑起了话题。
指了指书桌那边，略显惊喜的跟我说：“姐，这东西你居然还留着。”
我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妹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开始寻找起了我的宝藏。
其实都是她的宝藏，除去那些书本用品什么的，那边堆的最多的就是她送我的东西了。
我都按照顺序理好放在那边的，倒也方便她一个一个想起来了。
最开始是她送我的画片，歪歪扭扭的，充满了孩童的抽象，却又包含着最纯真的爱。
她就这么一个一个数过来。
顺带着回忆回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到上次她送给我的玩偶。
我刚开始也是沉默的，后来也沉浸进去了。
甚至都开始互相拿出来俩人的糗事出来笑笑的。
像是最开始她以为姐姐长大了就会变成妈妈啊，在长大了就会变成奶奶什么的。
还有说什么长大了要嫁给我之类的。
就仿佛把过去的美好挖出来就能拼接成一个崭新的我似的。
一个不注意天就亮了。
躲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的两人也是穿越回了现在。我看得出来，妹妹其实已经很困了，却还在强撑着，只是现在真的熬不住了。
她搂着我的脖子，眼睛已经闭上了，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姐，有我呢...”